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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展评丨胡安•米罗的绘画——一种对于诗意的非文字性探索

时间: 2019.5.5

诗歌的语言往往指向了语言的非线性与能指-所指关系的消解——这便是为何这种对文字码列的方式被称为诗歌。对于诗歌,胡安•米罗说:“运动的诗歌存在于最卑贱的事物中”(that moving poetry which exists in the most humble things)。在他一生中的两个时期:20年代与50年代,胡安•米罗都对诗歌进行过严肃的创作,同样这两个时期也是他在绘画、陶土,以及其它造型艺术中最具建树的时期。纽约MoMA与2019年的第二季度推出的胡安•米罗回顾展(Joan Miro: Birth of the World)试图展现出艺术家在多种媒介及时期的作品,并希望以此来让观者对米罗的艺术产生一个更具深度的印象。

米罗、毕加索、达利,这三个达达-超现实主义时期的重要艺术家都来自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Catalonia)地区——他们的艺术也都因此扎根于加泰罗尼亚本地的文化基因。1908年在Roca dels Moros这个地方,一些旧石器时代壁画的出土深深吸引了当地那一带年轻艺术家的目光,任何一个熟悉Roca dels Moros壁画的人都可以在米罗的作品中找到那些形象最初的原始版本。在1920年左右,米罗告别了自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形成的第一种风格——如The Farm (1921-1922)——这种风格中可以明显地看到米罗受到后印象派艺术家们影响的影子。从1922年到1923年,随着米罗与巴黎艺术家交往的增多,他开始创作一系列高度抽象化与象征性的作品,比如The Tilled Field I (1922)和 Catalan Ladscape (The Hunter) (1923),这两幅作品中所显示出的诸多特点。

Catalan Ladscape (The Hunter) (1923)作为本次展览中的一件作品,可以极好地代表米罗在20年代风格的确立。作品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一个由诸多基础几何图案及具体物品组成而成的体系。在这些体系中间,一些细而长的黑线将它们连接起来,仿佛暗示了这些符号之间的关系。在这个符号体系里我们可以看到米罗之后一直关注的几种元素:太阳,人体,眼睛,体毛,以及用抽象几何体代表的某种内在性的现象。题目中所暗示的“猎人”似乎就是出现在画面左侧的那个叼着烟斗的几何形象。太阳则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一样出现在画面中心的最上方。

与Catalan Ladscape (The Hunter) (1923)处于同一个展厅的另一幅抢眼的作品是米罗在20年代的巅峰之作 The Birth Of the World (1925)。在这幅两米多高的油画作品中,观者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一块灰色的画布上陈列着一些凌乱且意味不明的线条与一个红色的气球。在近距离的观察中,我们还可以看到那些灰色的线条是由石灰粉末溶液的若干次泼洒组成的。正如米罗的大多数绘画一样,艺术家一直采用的都是颜料在画布的浅薄涂抹,并且似乎刻意回避着厚涂的方法。这基本上意味着画布上展现的痕迹都是艺术家在一次连贯的行为中完成的,并不加以额外修补。在这幅被米罗自己称之为“a sort of genesis” (某一种创世纪)的作品中,米罗通过对材料的连贯泼洒与冲刷创造出了在他看来一个饱含诗意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他使用线条和颜色描绘了两个人体和一个太阳。这一切组成的结果可能会与大多数人对于诗歌和诗意的理解大相径庭,但在米罗看来,The Birth Of the World (1925) 可能是他最成功的一次使用绘画手法对于诗意和“Poetic Chance Procedures”(诗意的机会步骤)的捕捉。

在展览的第二个展厅中,观者得以见到展览中尺幅最大的一件作品Mural Painting (1951)。这件巨大的六米多长的被简单命名为“壁画”的作品是米罗在战后50年代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此作品是为哈佛大学食堂中的壁画项目创作的,由艺术家在巴塞罗那完成。整个作品中的背景由6个边界和尺寸都不规则的色块组成,在这块背景上描绘着4个具有高度米罗风格的形象。这四个形象中的右部偏中的形象据米罗说是一头公牛,其它三个形象则难以辨认,可能与斗牛的场景有关。在形象的构建上,米罗继续着他一贯以来以线条构建的二维平面中的交叉作为逻辑来将形象分割成不同的色块,并将饱和度一致的颜料填充进这些空间之中组成色块。组成形象的这些色块与其明确的边界一起与背景的色块组成了完全不同的画面中的两个层面的逻辑。这四个看上去有些可爱或滑稽的形象仿佛在画面的世界里站在不同的距离上注视着画面外的观者,这些形象显得健康并且充满活力。

米罗的风格被安德烈•布列东誉为“我们之中最出色的超现实主义者”,然而米罗却对加入任何绘画运动和组织没有兴趣。如果我们说达利的超现实绘画是一种对于传统绘画技法的妥协,那么米罗的超现实主义则标明了一条与石器时代绘画相连的,充满先锋性的,并且非常达达的创作思路。本次MoMA的展览中还出现了众多米罗在自动绘画思路下进行的试验和创作,以及一些艺术家创作的比较小众的作品。比如艺术家在1935年的作品Rope and People II(1935),其中可以窥见同代西班牙艺术家胡安•吉尔斯(Juan Girs)的影子。在另一些作品中,我们也可以观察到米罗与迈克思•恩斯特(Max Ernst)合作对自身艺术发展产生的影响。但始终,胡安•米罗对于绘画的出发点都未曾改变——一种对于诗意的非文字性探索。

图、文/林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