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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要“重展”更要“重教”

文:郑奕 陆建松    图:郑奕 陆建松    时间: 2016.8.12

一、教育是博物馆的首要责任

在现代博物馆的经营管理中,“教育”不仅是博物馆对社会的责任,也是其首要目的和功能。2007年在奥地利维也纳召开的第21届国际博物馆协会代表大会对博物馆的定义进行了修改,并首次将“教育”作为博物馆的第一功能予以阐述。

该版本将博物馆定义为:A museum is a non-profit,permanent institution in the service of society and its development,open to the public,which acquires,conserves,researches,communicates and exhibits the tangible and intangible heritage of humanity and its environment for the purposes of education,study and enjoyment(博物馆是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向公众开放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为教育、研究、欣赏的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其人类环境的物质及非物质遗产)。它将“教育”调整到博物馆业务目的的首位,并取代了多年来将“研究”置于首位的认识。这反映了时下国际博物馆界对博物馆社会责任的强调,对其社会效益的关注,以及现代博物馆经营理念及其目标的转变。另外,定义在表述时,还将“教育”作为“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展出”等博物馆基本业务的共同目的,也就是说,各项业务活动都应贯彻“教育”的目的。

国际博物馆发展的趋势表明,当代博物馆己从过去的以收藏为主转化为今天的以教育为主,也即由“藏品中心”(a focus on objects and subject matter)向“公众中心”(a focus on audiences)转化。事实上,由“物”“达”“人”的转变也意味着博物馆聚焦的服务对象从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及以上阶级人群向更具代表性的民众以及本地社区转移。

在博物馆事业发达国家和地区,教育是博物馆的主要目的和功能,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博物馆将“教育”置于公共服务角色的中心。作为现代社会标志之一的博物馆,头上戴有各种美丽光环,但首先是作为教育和文化机构而存在。1984年,美国博物馆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Museums)出版了《新世纪的博物馆》(Museums for a New Century)报告,将“教育”认定为博物馆的“首要”目标,并描述:“若典藏品是博物馆的心脏,教育则是博物馆的灵魂。”教育功能赋予馆藏意义。同时,协会还评估了博物馆走向未来的准备,认为博物馆在发挥教育潜力上仍有待提升,需要在组织和工作重点方面做出改变。1990年,时任该协会首席执行官的爱德华·埃博(Edward H. Able,Jr)明确提出:“博物馆第一重要的是教育,事实上教育己经成为博物馆服务的基石。” 1992年,美国博物馆协会继续致力于强化博物馆的教育角色,推出了《卓越与平等:博物馆教育与公共面相》(Excellence and Equity:  Education and Public Dimension of Museums),该报告鼓励博物馆将“教育”放在公共服务(角色)的中心。并且指出,博物馆是“公共服务与教育机构,而‘教育’这个字眼包括了探索、研究、观察、理性思考、沉思与对话之意涵”。其次,博物馆理应成为普通人的教育场所。事实上,早在1880年美国学者詹金斯(Jenkins)于其《博物馆之功能》一书中即如此明确指出。1906年,美国博物馆协会成立时也宣言“博物馆应成为民众的大学”。1990年,该协会在解释博物馆的定义时,将“教育”与“为公众服务”并列视为博物馆的核心要素。以全世界最大也最具影响力的博物馆群—史密森博物学院(Smithsonian Institution)为例,它将自身定位为全民的博物馆,也即不仅仅为受过良好教育的观众服务。只让他们感觉舒服,这是不够的。作为国家的博物馆,它努力通过呈现多样化的文化产品和服务来吸引多样化的观众。

第三,博物馆是非正规学习的绝佳场所,其“第二课堂”的角色地位己为全社会所认可。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the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将非正规学习定义为“自愿且主动引导的终身学习,主要因本身兴趣、好奇心、探索、操作、幻想、任务达成、与社群互动等受到激发。非正规学习通常会牵涉到社群互动,尤其是与家庭成员和同伴团体的互动,其中更包含了玩耍这个因子。在博物馆中,非正规学习的发生主要通过计划性教育活动和展示导览等方式”。而且,博物馆与学校的功能可以互补,博物馆能提供真实的对象——像是想法、程序、自然环境与历史的实体范例,而教室里的经验常常限于课本、讲授内容、媒体与一些简单的动手做实验,当两个机构一起合作,便能为青年提供绝佳的教育机会,也推动双方建立稳固而有意义的关系。事实上,发达国家的正规、非正规教育目前己趋于融合,而正规学习与非正规学习的差别和界限也正面临着越来越多的疑问。例如,学校在使用非正规的实践活动,非正规学习环境同样可以成为课堂场地。从这种视角看,真正的问题更在于如何使正规和非正规教育互补。因此,博物馆教育作为学校教育的有益补充,必须紧密结合学校教育实际,更好地实现二者的对接,营造立体的教育网络,发挥更大的效果,使博物馆真正成为青少年课堂教育的必要补充和国民终身教育的大课堂。

第四,博物馆成为民众接受终身教育的大学堂。博物馆教育是一种社会教育,属于终身教育的一部分。从幼童到退休老人,大家都可在馆内得到持续的教育。而博物馆作为“再教育”或“继续教育”的重要基地也已为西方公众所广泛接受。J·奈斯比特(J.Naisbitt)就曾经断言:终身教育将成为第二次文艺复兴,而博物馆将成为第二次文艺复兴的重地。事实上,单一的、阶段性的学校教育如今己不能满足社会就业的需要;相反,“活到老,学到老”却成为当下潮流,同时社会也呈现出学习型的发展趋势。终身教育的兴起,必然要求有相应的机构来满足这种需求,作为公共文化设施并拥有大量教育资源的博物馆成了全面提高公众科学素质的重要场所。并且,博物馆教育还应研究如何调动公众的求知欲、兴趣、爱好和探索精神,使他们能够轻松而愉快地获取各类知识。人们需要给予个性尊重,并提倡差异存在的新型博物馆公共教育。事实上,各类博物馆都可以结合自己的资源特点加强正确对待大自然、正确面对社会、正确面对自己的公民素质教育。一些博物馆向社会传播知识不仅停留在展览的层面上,更加注重发挥自身的资源优势,促进社会教育的发展。

二、重视博物馆教育活动是博物馆事业发达国家的普遍做法

《国际博物馆协会职业道德准则》在“博物馆教育与社会作用”中规定:博物馆是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机构。博物馆应利用一切机会发挥其作为教育资源的作用。目前,博物馆事业发达国家都视博物馆为重要的教育资源和阵地加以运用,将博物馆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已成为普遍行为。其教育活动不仅丰富多彩,而且富有成效。同时,公众教育活动举办的质量和数量,也已成为其博物馆事业发展的一项重要指数。

(一)美国博物馆的教育活动

教育是博物馆的重要任务,重视教育功能是美国博物馆的最大特点,并且该特点得到了社会肯定和支持。美国长期以来十分重视艺术教育,例如哈佛大学从很早开始就要求其政治、法律、商业等专业的学生必须选修音乐、艺术、文学等限制性选修课,使其毕业生无论从事政治、法律还是商业,均具有较高的文学、艺术修养。他们不仅经常在博物馆的氛围中受到熏陶,而且掌握自我鉴赏艺术作品的方法。事实上,早在1976年,美国《博物馆服务法》就“鼓励和支持博物馆在教育方面的广大作用,鼓励和支持它们与正规的初等、中等和中等以后教育系统以及与所有不同年龄组的非正规教育活动协力合作”,正所谓以博物馆之长补学校不足,许多博物馆都相继推出了面向学校的教育项目。而1990年,美国博物馆协会在解释博物馆的定义时,也将“教育”与“为公众服务”并列视为博物馆的核心要素。

资料显示,美国博物馆的年观众量是其人口总量的三倍,难怪有人形容当地孩子是“在汽车和博物馆里长大的”。成立于1899年的美国布鲁克林儿童博物馆(Brooklyn Children's Museum)是世界上第一家专门面向儿童的博物馆。正是由于对青少年教育的重视,美国博物馆被视为“儿童最重要的教育资源之一和最值得信赖的器物信息资源之一”。在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和古根海姆博物馆(Guggenheim Museum),专门为不同年龄段的青少年提供与之相应的美术教育课程,甚至于学校当中的部分课程也直接在博物馆中进行。博物馆与教师之间形成了非常紧密与和谐的关系,共同为青少年的成长和发展搭建良好平台。据统计,每年以班组为单位参观大都会博物馆的儿童和中小学生达20万。美国博物馆对青少年教育的重视获得了丰硕回报,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国民教育思想,从小培养了国民的创新意识,而且许多博物馆的捐赠者,都是从小经常去博物馆并对它们拥有美好回忆的人圈。

总体而言,美国博物馆的教育活动开展具有如下特点:

1、丰富的馆内教育活动。这些活动形式多样,包括影片录像的视听放映、供学生亲身体验的探索实践、为学生开设的教学课程和知识讲座、学生实习,还有图书馆等设施设备对外开放。例如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教育部每月举办两次“博物馆过夜”活动,孩子们可以观看展览和电影,一直活动到午夜,然后睡在各种生物林立的展厅中,博物馆提供晚餐和第二天的早餐。又如史密森弗利尔和赛克勒艺术博物馆(The Freer Gallery of Art and The Arthur M. Sackler Gallery),收藏了大量中国古代文物,其制作室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作品,有纸做的荷花、船、中国庭院、万圣节面具等,供学生们开展各类动手实践。这些富有创造性和趣味性的活动很能吸引学生的兴趣,并达到寓教于乐的目的。

2、完善的配套材料。美国博物馆通常会准备多种供学校教育使用的配套材料,包括文字素材、幻灯片、标本实物等。例如大都会博物馆编印了《希腊艺术》、《韩国艺术》、《东南亚艺术》等系列专题材料(包括文字资料、幻灯片、只读光盘CD-ROM等),向纽约市的每所公立学校赠送一套。又如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Cleveland Museum of Art)特地从馆藏品中选择了大量的一般重复品专供对外教育使用,并且还可外借。另外就史密森博物学院而言,其教育中心汇聚麾下19所博物馆、艺术馆等机构的教育专业人士以展览为基础设计相关课程,内容包括“艺术和设计”、“科学和技术”、“历史和文化”、“语言艺术”四个版块,分别针对从幼儿园到12年级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史密森强大的网络资源面向全美所有教育工作者,同时还设置了“教育标准数据库”。用户在选择所在州和学生年级后,网站将罗列出该年龄段学生在艺术、历史、技能、思维能力等方面应该达到的标准,并针对每条标准向教师提供相应的“博物馆课程设计及教学资源包”。一方面为教育工作人员“因材施教’,提供便利,另一方面也提高了博物馆资源的利用率。据统计, 2001年全美国有200多万教育工作者在其课堂上使用了史密森编印的教育资料,数百万学龄前儿童至高中生从中受益,另有35万人参加了史密森组织的演讲、研讨、培训、学术旅行、表演和社区项目等。目前,全美还有多家博物馆开展了双向可视远程教育,这是馆校合作的新形式。其中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在2001年为俄亥俄州75个社区的7000名学生和教师提供了300课时的教学节目。另外,若是学校在开展博物馆教学活动前,对所需资料不甚了解,美国还有针对不同内容需求的搜索网站,提供了相关资料。例如“美国博物馆官方指南”(The Official Museum Directory)就载有北美约6000个主要博物馆的藏品资料。

3、教师职业发展项目。美国博物馆向在校教师提供了多种类型和不同程度的职业发展项目,包括课程和教材。这些项目有讲习班及后续班、专题研讨会、实习(包括驻馆实习)和上岗培训活动等。例如,史密森教育和博物馆研究中心开发了“在线论坛”、“在线研讨会”、“史密森教师沙龙”、“教师咨询委员会”等互动平台,方便教师与博物馆教育专家进行深入探讨。这种做法不仅有助于教师深层次理解和挖掘博物馆资源,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教育项目的反馈信息和建议还将为各馆下一步教育工作的开展提供参考意见和启发。

4、专设经费支持。一般而言,美国博物馆在每年的财政预算中都保有一定的份额作为教育经费。例如,芝加哥艺术博物馆(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2006-2007财政年度总支出7475万6千美元,教育经费支出323万4千美元,占总支出的4.33%。芝加哥费尔德(the Field Museum, Chicago)博物馆2005-2006年度教育和图书馆经费支出占总预算的4%,高于3.6%的行政经费预算。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006年度教育和图书馆经费支出占总预算的7%,高于特展的6%比例。如此规范化的经费保障也是美国各博物馆举办缤纷教育活动的强大后盾。

5、博物馆学校。它是美国博物馆界的特有产物,亦是馆校深入合作的产物。博物馆学校是通过学区与博物馆的伙伴关系,共同设计、实施教学项目,并且实践博物馆学习的学校。通过该学校的学习,大家可创设展览,甚至是博物馆。学校的许多课程设立在博物馆内,又在对口博物馆的支持下,于校园内设计和建立自己的博物馆,以达到在学习中创造的目的。例如,于2004年9月9日开学的加利福尼亚科学中心学校(California Science Center School),就是加利福尼亚科学中心和洛杉矶统一学区(LAUSD)十余年合作的结果。其教学目标是将“科学中心型的方式”与通常在学校中实施的教育方法进行整合,从而使得体验性、主动性、参与性学习达到双向和互惠的合作效果。事实上,美国博物馆学校提高了对博物馆资源的利用效率,降低了社会教育成本。它与普通学校教育相比有着自己的运行特点和优势,不仅是对学校和博物馆两种文化机构资源的整合,更是这两大机构适应时代发展作出的反应。而它对新教学方式的探究和应用,也一直走在当今美国教育改革的前沿。

(二)英国博物馆的教育活动

1988年,英国制定的“国家课程”(National Curriculum)明确指出,博物馆教育可与学校课程连接。进而在1991年,学校团体参观博物馆的人数增长至750万。同时,各馆根据“国家课程”标准制定了教育手册,这些活动手册针对不同学龄的儿童,与学校课程连接,并提供给教师使用。以国立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hert Museum,简称V&A)为例,它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艺术设计史博物馆,配合国家“艺术与设计”课程的指标,开发了适合不同阶段学生的学习手册。资料显示,该馆超过80%的参观对象都为学校团体。而位于纽卡斯尔(Newcastle)的泰恩一威尔(<Tyne&Wear)博物馆群,各馆与中小学、高等院校建立了紧密联系,将博物馆知识融入教材与课外活动。馆内特别开辟了多间活动室,供青少年使用。另外,馆方还设计了很多游戏帮助孩子们对历史、生活、艺术作品、战争灾难等产生感性认识,促使他们在一种轻松友好的气氛中获取知识。

2006年11月,英国政府在自然历史博物馆(British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发布了“课堂之外的学习”宣言,其中提出:学生除了学习学校必修课程外,还有大量的知识要在课外学习,目的是鼓励学校充分利用校门外的学习机会。英国教育大臣阿兰·约翰森(Alan Jehnseri)说:“教育参观会加深年轻人对生活环境、历史文化的理解,可能还会因此改变他们个人的发展方向。”其实,早在宣言出台之前,英国的博物馆就己意识到学生课外教育的重要性,积极探索馆校合作的各种机制,并在近20年的时间内取得了长足发展。而“保障教师带学生外出所享有的权利”亦被明确规定,并且让孩子们走出教室、走向博物馆己经成为英国现代教育的发展趋势。事实上,学校方面也乐于与博物馆开展合作,认为这是良好的教育方式。根据英国“博物馆和美术馆研究中心”(Research Centre fir Museums and Galleries)的研究报告显示,自2003年至2007年地方中小学校参访博物馆的评鉴中,学生与老师的参访满意度均达到80%以上,多数学生对博物馆游的评价是“相当有趣”和“极为喜欢”。多数老师则表示博物馆教育可达到课程教学和道德教育的双重目标。

英国博物馆界在多年的探索和实践后,己形成了一定的教育活动开展模式和特点,具体表现如下:

1、教育活动注重自主性。英国的“馆校合作”并不是简单地将博物馆与学校事先安排好的教学大纲按部就班地传输给学生,很多情况下,活动的计划只是简单的框架,并在具体实施中史强调学生自身的学习能力、探索能力、动手能力、组织能力和合作能力,激发学生对于艺术、科学等方面的感悟和兴趣。例如,2010年2月,一个完全由儿童策划的展览在伦敦华莱士收藏博物馆(the Wallace Collection)举行。此展览由该馆与当地的圣文斯特小学(Saint Lancaster Primary School)联合举办,并由高年级学生担当策展人。当时,学校选拔了12名具有不同特长的学生担任策展人,他们在博物馆专业人员的指导和帮助下,用一年时间策划和实施。其间,他们自己选择展品,撰写展览说明,完成了整个展览的布置。开展后,同样由他们担任专业讲解员,向参观者讲述在整个过程中发现的展品背后的故事。这样的活动促使学生们了解文物,拓宽了想象力,并在一定程度上建立了自信心和成就感。

2、教育共享资源广泛深入。英国自小学起就有在博物馆内教授的课程,并且这些课程还会根据各馆的发展而调整设置,使教学内容与时代同步,并自始至终都贯彻在青少年的各个学习阶段中。这些授课人员不仅包括学校教师,更有博物馆工作人员,他们的授课形式丰富多彩。例如,将历史课放在古城切斯特(Chester)中的罗马古城内进行,当地博物馆工作人员打扮成古罗马士兵,穿着铁制盔甲,手持尖刺长枪,带领着一群由学校老师陪同的小学生。学生们饶有兴趣地听其讲解,并不时提问。此外,英国的博物馆还建有专门的学生游艺室、校外教室,同时配有特设的活动设施,激发学生对教学内容的感性认识。例如在曼彻斯特科学与工业博物馆(Museum of Science and Industry in Manchester)的学生游艺楼中,就建有各种专题性中小学生校外教室,学校经预约可在此进行教学,由博物馆专门安排工作人员当老师,介绍并演示各种专题性科学知识。

3、人员培训制度规范完善。英国十分重视馆校合作中的专业人员培养,并且博物馆对在职人员和参与活动的教育工作者都有着完善的培训制度。英国设有国家培训部,其历史文化培训处的负责人莎朗·斯坦尼福斯(Sharon Stanislaw Forth)提及,每年该处都会收到大量参加培训的申请,大约每个专题150人左右,培训内容涉及历史、文化、科技等多个方面。此外,教育工作者还被鼓励以志愿者的身份直接参与博物馆教育活动的筹划和实施过程,使其了解活动的各阶段细节,并更好地与自身教学相结合。

4、教育资金保障有增不减。英国教育部门十分重视对基础教育的资金支持。例如斯托克港Stockport)地区,每年预算的教育经费达14000万英镑之巨。通常,学校经费取决于学生人数,政府规定的标准是每生每年2700英镑。斯托克港中学有1100名学生,政府每年下拨的经费是300万英镑,经校长争取还可达350万英镑,其中很大一部分供校外活动和校外教学使用。但校长仍然认为经费紧张,所以必需不断地与本地市议会争论,向他们灌施“教育是第一位”的理念。

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年初,英国教育部还建议艺术课程成为1416岁学生的基础课程之一。在国家课程评审专家组的报告中也提出,对于16岁的学生而言,他们的必修课程范围宜更广泛,其中应包括艺术、文化类课程。该报告认为,在基础教育中,美术和音乐课程都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广泛、平衡而有效的教育理念不该丢失。并且教授学生相关的文化遗产知识对于个人、集体和国家都有益处。这些报告和建议对于保持艺术课程在英国国家课程中的地位不动摇起了积极作用,同时也让大家更清晰地认识到艺术学科在教学系统中的价值和重要性,进一步肯定了博物馆在青少年艺术教育中的角色。

(三)日本博物馆的教育活动

1947年制定的《教育基本法》是日本教育的基石。该法第七条就“社会教育”阐述如下:“1、国家和地方公共团体应鼓励在家庭、工作单位或社会其他场所进行教育;2、国家和地方公共团体应做出努力,通过建立图书馆、博物馆、公众会堂等类似机构,通过使用学校机构以及其他恰当方式,以达到教育的目标。”另外,日本《博物馆法》规定:“博物馆是对历史、艺术、民俗、产业、自然科学等有关资料进行收集、保管,为辅助教育而向大众开放展示,以促进教育、调查研究、娱乐等而举办必要活动的机构”,“以有利于国民教育、学术研究和文化发展为目的”,博物馆“应与学校、图书馆、研究所、文化馆等教育、学术或文化相关的各种机构进行合作,并支持其举办活动”。为有助于发挥各馆的教育功能,日本还规定,博物馆归属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管理。

日本博物馆界始终坚持将“对话与合作”作为运营的基础,不断追寻如何打造一个“人人都可轻松利用”的博物馆。受这样的理念驱使,日本博物馆对于学生的开放度极高,同时各馆也积极探索与学校教育的联动机制,向青少年提供大量的校外学习机会和体验式教育,极大激发了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其特色包括:

1、政府对博物馆教育的有力推动。为了加强馆校合作,日本文部省加强了体制建设,于1996年开始实施“学社融合推进计划”,将博物馆、图书馆、美术馆等纳入学生的社区教育场所。迄今,日本面向青少年开放的社区教育设施己达9万个左右,它们为开展教育活动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而博物馆无疑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自1997年起,日本又开始实施“青少年野外教育推进计划”,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博物馆的物质和人力资源为学生课外学习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并在学校、家庭与博物馆的联动中构筑“教育网络”,共同为中小学生的社会和自然体验提供信息和咨询。

2、体验性展示丰富新颖。日本几乎所有博物馆的陈列内容和体现方式都具有鲜明特色,十分强调与观众的互动,其中不乏针对青少年特别举办的展览和活动。例如,位于大阪府吹田市的国立民族学博物馆,专门为孩子制作展览。展柜全部是带有各种形状小孔的木箱,箱子里面摆放了不同国家的玩具,并以一种充满童真的方式对其进行介绍,激发了青少年的浓厚兴趣。而若参观大阪科学技术馆,观众定会情不自禁地说“咦?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原来如此!”大家在这里可以循着展厅的5个主题路线,按照主题类别进行学习,收获许多惊喜,增加对科技的求知欲,同时有新发现。而在位于东京的国立科学博物馆内,观众还能直观了解核能发电的原理和过程,以及核废料的无害化处理。其展览通过模拟演示、实际操作、小型讲座和专家答疑等多种形式与青少年及其他观众互动,而这些展品及其设计的新颖性和趣味性本身也是吸引儿童的重要特质。

3、教育设施设备齐全。日本有类型丰富、数量巨大的博物馆资源,如仅在关西地区的大阪府(相当于我国的地级市)就有4家科学(技术)博物馆,几乎每个城市(相当于我国的县、区)都建有体现本地特色的儿童科技馆。同时,许多博物馆还设置有针对青少年的陈列设计和动手实践场所,并在展厅中专门为他们安排了考古工作室,供他们亲自动手挖掘、鉴定、修复和展示文物。一些科技类馆还备有图书、标本、简易实验设备、操作仪器等,学生可随时借用,以解决参观中的疑惑。此外,日本几乎所有的博物馆都是学生课外的“第二课堂”,许多课程皆设置在馆内,学生们会携带观察记录单和作业纸。因此不少馆还在展区中央安排了若干组书写区域,方便学生们在讨论和记录时使用。

4、教育人员高素质。在日本,博物馆工作人员往往比在学校从事教育工作的教师具有更高的专业知识水平,前者大多拥有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对于博物馆工作人员和学校教师在内的社区教育职员、社区教育设施的专职人员等,国家和地方政府共同出资开展有一系列培训,如位于茨城县的大洗水族馆就举办有中学生物教师的培训。培训教师由县里专门的选拔机构选派,以参加馆里相关的培训并协助日后各馆开展面向青少年的教育普及活动。此外,东京国立博物馆等大型综合性馆更是定期举办教师培训项目,向他们提供一系列信息,以帮助学校师生更好地参观和利用博物馆。这些教师在培训结束后回到学校,还能成为该校所在社区的教育指导人才。

5、馆校合作长效深入。日本多数博物馆都与附近的中小学结成对子,为学校提供免费参观等服务或是到学校举行讲座普及知识,实现资源共享。如国立东京博物馆就与21所学校结成了合作关系;横滨美术馆则每年免费为幼儿园、中小学提供100场造型活动;位于东京的国立科学博物馆更是每月举办活动,涉及博物馆教室活动(选择特定的题目,由博物馆人员进行专门的解说或辅导)、自然教室活动(博物馆人员指导下的实地观察活动,如野外岩石观察会、鸣虫观察会等)、自然史讲座、理工学讲座(由博物馆研究人员进行各种讲授),并且馆方还经常邀请当地大学、中学或研究机构的老师、研究人员开办各种综合性鉴定会。另外,博物馆事业发达国家,通常都拥有健全的博物馆志愿者制度,志愿者亦是日本各馆日常服务的中坚力量。日本己将志愿者活动纳入创新学习指导要领,使其制度化。在一些高中,学生在博物馆参加志愿者活动还可换算成学分,即“事务代替”制。

6、经费保障强大充足。日本政府非常注重教育支出,每年拨给的文化、科学、教育经费都非常充足。对于科技教育经费而言,2002年的日本政府预算中,文化教育科学部总预算为65783.94亿日元,其中科技经6311亿日元。如同英美国家一样,如此的财政保障是博物馆开展社会教育的坚强后盾。

总之,在博物馆事业发达国家,博物馆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己成为普遍行为。其教育活动丰富多彩,富有成效,更积累了许多成熟经验,在国民教育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同时,教育活动举办的质量和数量,也己成为评估各馆经营绩效的一项重要指标。

三、中国博物馆要“重展”但更要“重教”

尽管2008年我国博物馆向社会免费开放后,各馆在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情况下,展示教育和开放服务水平有了显著进步,观众人数大幅增加。但是,与国际博物馆界的成熟水平相比仍有较大差距,与不断变化的观众需求之间也有许多不足。主要表现在:我国博物馆的教育理念和形式落后,教育活动策划实施的深度和广度不够。除了展览水准不高,许多几乎常年不变,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教育活动开展的水平低下。究其根本原因,表现在如下三方面:

(一)首先,我国博物馆普遍存在“重展”不“重教”的现象

国际先进的博物馆教育理念认为,展览固然是博物馆教育的主要载体,但不是唯一手段;事实上,常设展览即便再优秀,观众也会有看厌的一天。因此,各馆不仅要做好展览,更要围绕和配合展览,开展一系列延伸教育和拓展服务,例如示范表演、探索活动、专题讲座、视听欣赏、动手做、研习活动、知识竞赛、知性旅游、学术讨论会、出版刊物、咨询服务等,以丰富观众的学习体验,实现博物馆教育效能的最大化。反观我国博物馆界,许多馆都简单地将展览与教育划等号,以为开放展览就万事大吉,很少开展延伸和拓展型教育活动。偶尔开展的教育活动,内容和形式缺乏创意,未能贴近群众,效果自然差强人意。而这也正是我国大部分馆、哪怕是拥有全国十大精品展览荣誉的博物馆热闹一段时间后依旧门可罗雀的主要原因所在。     

(二)其次,博物馆与学校、社区结合度不够,尚未真正融入国民教育体系

博物馆是社会教育的积极力量,将其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与学校、社区结合,符合世界博物馆发展的潮流。事实上,这既是各馆履行教育使命的需要,也是完善我国现代国民教育体系、形成终身教育体系和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必然要求。就目前而言,我国博物馆与学校、社区的结合还很不够:一是博物馆为青少年教育服务的意识普遍淡薄,缺乏主动性,往往被动等待观众上门,未积极探索与学校和社区的有效衔接,很少走进学校、社区。二是博物馆为青少年教育服务的内容、形式和手段落后呆板,鲜少为学校提供教具、教学参考材料、教学节目等。也即,博物馆尚未融入中小学教学计划,并未充分发挥“第二课堂”的功用。三是博物馆教育设施配套简陋或不完善,专门的未成年人活动场所和互动空间较少。另外,高水平的讲解咨询和教学辅导人才也很短缺。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在我们的学校教育主要是应试教育的情况下,很多学校都没有把博物馆视为教育机构,存在着制约博物馆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一系列现实问题:一是长期以来,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对博物馆教育功能的认识不到位,未能将其纳入教学体系,博物馆文化一直游离于教学体系之外,缺乏将学校教育与博物馆教育有效衔接的意识。在现行九年普及教育的课程内容中,有关博物馆的知识非常有限,中小学的教材中几乎没有博物馆的应有位置。二是法规政策滞后。目前无论国家还是地方政府,都尚无法规明确规定将博物馆纳入国民教育体系,配套的政策措施缺失,因而宣传、教育、文物、科技等相关行政主管部门的协作联动机制、馆校联系制度、博物馆纳入教学计划、经费筹措与保障等相关工作启动不力。三是博物馆的教育活动未能制度化、经常化,内容、形式较为单一,博物馆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长效机制尚未建立。

(三)第三是博物馆未能适应观众对于精神文化的多样化需求

近年来,民众对于精神文化的诉求日渐提高,这对博物馆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机遇和挑战。但我国博物馆的服务理念、市场竞争意识普遍淡薄,在迅速变化的社会与文化消费态势面前尚不能做出适时调整,未能适应休闲经济时代的市场需求。大部分博物馆对观众及旅游者的爱好、心理动机、背景、群体构成、期望与需求等都缺乏调研,对文化历史资源的发掘也不深,文物开放程度低,从而不能提供吸引社区居民和旅游者的文化产品,造成了许多馆陷入虽拥有大量高品质文物,却依然吸引不了观众的尴尬境地。此外,我国博物馆常常忽视对观众的研究,同时研究水平也不到位。观众是各馆的主要服务对象,在博物馆事业成熟的国家和地区,它们无不将其放在首位。但我们并未将观众视为工作开展的核心,这样,提供的服务与观众需求之间自然存在较大距离了。

综上所述,目前我国博物馆教育与学校教育、全民教育、终身教育和国民思想道德教育的结合还远远不够,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如何改变我国博物馆“重展”不“重教”的局面,是免费开放后中国博物馆走出困境、充分发挥其教育资源优势,实现教育功能最大化的必经之路,也是新时期我国博物馆经营管理中亟待解决的核心命题。

1999年6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了《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并指出:实施素质教育,应当贯穿于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等各个方面。并且,各类文化场所(博物馆、科技馆、文化馆、纪念馆等)要为学生提供优秀的精神产品,向学生免费或优惠开放,为学校素质教育创造条件。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要“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2007年6月16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主持政治局会议,提出要大力加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提高国民的教育水平和文化素质。之后,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当今时代,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丰富精神文化生活越来越成为我国人民的热切愿望。要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激发全民族文化创造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

博物馆是国民教育的特殊资源和阵地。如何让免费开放后的我国博物馆提高教育活动的水准,发挥应有的教育职能,不仅是我国实施素质教育的必要条件,也是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必然要求。同时,还是解决免费开放后我国博物馆运营困境的出路所在。为此,呼吁各馆改变“重展”不“重教”的局面,积极借鉴国际先进经验,努力探索和创新我国博物馆教育活动的内容、形式和手段,大幅提升博物馆教育活动的水平,真正惠及公众。

原文载于《东南文化》2012年05期

整理/李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