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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讲座丨宋晓霞:“什么是当代艺术?为什么全球视野?”

时间: 2018.4.23

2018年4月18日下午两点,由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院所主办的讲座“什么是当代艺术?为什么全球视野?”在美院博雅报告厅举行。主讲人为中央美术学院科研处处长、美术学研究所副所长宋晓霞教授,她从中国的历史语境与全球当代语境两个角度反思了当代艺术。该讲座由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院教学部主任葛玉君主持。

历史视野观看下的当代艺术

宋晓霞教授首先指出这是当代所面对的两个基本问题,这类问题很难直接做出解答。她表示“什么是当代艺术”没有唯一正确的答案,我们需要对其现有探究方式进行整理。“当代艺术”这个词在中国出现于20世纪90年代,作为一个舶来词,宋晓霞教授追根溯源探究了其在中文语境与英文语境下的异同。宋晓霞教授以理查德·迈耶(Richard Meyer,What was Contemporary Art?)和泰瑞·史密斯(Terry Smith,What is Contemporary Art?)的两本书为例介绍了英文语境下对“当代艺术”的认识。当讨论“当代艺术”时一定会谈到“现代艺术”,欧美学者英文写作中的“Modern Art”与“Contemporary Art”都是一个分期概念,“当代艺术”相当于“近期艺术”或“今日艺术”,并未提供一种具有同一性的文化属性描述。

值得注意的是,“当代艺术”在中文语境中有了比在英文语境更多的文化涵义。中文语境里的“现代艺术”,中国艺术界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重新谈论,它不简单地是一个分期概念,而是一种文化内涵的描述。“现代艺术”所描述的内涵在不同阶段也有所演变,其主要内涵包括自由创造、创新、变革、激进、个人独立等等,同时又与西方、进步、自由等概念相关联。宋晓霞教授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说明中文语境里的“当代艺术”。在中文语境里,它既具有分期性概念的句法形式;也具有描述性概念的性状说明。“当代艺术”在出现伊始用来特指20世纪90年代的艺术思潮,以便与80年代的“前卫艺术”相区别。90年代中期是中国的艺术媒体发生变革的时代,装置、录像、摄影、行为等多种媒体的展览和出版活动频繁,使“当代艺术”这个词汇的描述性中被填充进大量的具体现象内涵。这些平行出现的媒介品种,使“当代艺术”这个词汇的“共时性”内涵得到强化。同时,随着中国当代艺术越来越地进入国际交往,这个词汇在欧美原有语境中的“分期概念”色彩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作为描述性概念,学界需要做的是展开对“当代艺术”属性的说明,而非简单地用定义对它的本质进行规定。如果硬性地规定“当代艺术”的本质,不仅不能回避“当代艺术”作为分期概念和描述性概念的共同体所导致的混乱,更有可能是把它单值地设定为政治表态,那就变成了对整个“当代艺术”的绑架。

宋晓霞教授列举了周围人对于当代艺术的不同认识,她指出围绕着“什么是当代艺术”实际所内含的问题是“当代艺术与我们有何关系?”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出两个阻碍我们认识当前现实与学术问题的“幻觉”:第一个幻觉产生于八九十年代,就是“当代艺术似乎生存在一个自由地带”;第二个幻觉是艺术与资本的关系。“艺术经济准确地反映了金融资本经济的状况。”经过宋晓霞教授的长期观察,她指出过去所向往的“自由艺术”是由“自由贸易”这一全球性的齿轮所转动的,“自由贸易”则是由资本所撬动的。当代艺术与自由贸易之间存在这一种不被承认的密切关系。当代艺术与资本之间的亲密关系,普通民众甚至专业研究者是看不见的。但是宋教授同时也指出,所谓学术意义另有一套价值体系,在今天的社会结构和当代艺术的体制中真正能够和资本抗衡的恰是微弱的学术。

最后宋教授回到“当代艺术”为什么不能作为一个名词解释,因为它不是一种既成的“静态”,而是一种发展着的“动态”。当代艺术不是像装置区别于架上绘画这样的艺术的一种形态,而是一个艺术与文化的生态系统。当艺术介入互联网、生物艺术等等之时,甚至艺术与文化也无法涵盖当代艺术的系统了。我们需要不断地拓展自己认知系统。

全球视野下的中国当代艺术

接着,宋晓霞教授进入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全球视野”。宋教授首先通过分析其出现的历史原因说明了什么是“全球视野”。艺术史作为一门拥有超过250年历史的现代学科,其文化根源在古希腊罗马,其视角是以欧洲为中心的。这种以线性发展为基础的学科结构随后适应了其他地区,发展民族国家、梳理自己的文化历史传统的需要因此形成了不同的地区美术史。近20年来,西方艺术史领域尝试在全球当代语境中,将思考拓展到与欧洲文脉完全不同的当代艺术实践中,诞生了一个全新的艺术史学科分支——全球艺术或者世界艺术。宋晓霞教授通过介绍以雅希·埃尔斯纳(Jas Elsner)《从欧洲中心主义到比较主义:全球转向下的艺术史》为代表的相关著作,分析了西方人对这个问题不同的研究方向。所谓全球艺术,其关键是“打开”传统艺术的地理边界,通过质疑原有的理论框架来突出非西方艺术的地位。对于艺术的“全球史观”而言,“文明”不是孤立成形的,而是在不断碰撞、反复交流中拓展和改变自身的处境,新的世界史叙述对文明之间的相互渗透予以了更为密集的关注,即是此类视角转变的反映。

在全球当代语境下,宋晓霞教授认为在当下最值得讨论的问题是,如何既恪守中国立场,又超越局限,在世界的背景中重建有关中国的论述。宋晓霞教授这里的“全球视野”并非前面所讲的西方和国际化的“全球视野”,而是指中国立场。全球视野,首先是研究视野的多重性,针对的是历史与现实的多面性;其次是研究论题的多面性。为了提示大家思考中国艺术与全球当代艺术世界之间复杂的关系,宋教授分别举出古根海姆美术馆“1989后的艺术与中国:世界剧场”和鲁明军的“疆域——地缘的拓扑”两个展览。前者中国当代艺术实践被用作超越西方中心主义的自我反思,成为创造新的艺术史叙事方式的“媒介”。后者是在全球视野下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反思。当代艺术世界共存着不同的视角,宋教授认为有必要尝试从外部(outside)和内部(inside)的多重视角认识中国当代艺术或者当代艺术在中国,打破作为思想障碍的“西方”和“中国”的概念。

最后,宋教授再次重申“为什么要全球视野”。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中国艺术与全球当代艺术世界之间保持着空间、文化和人群的接触、交叉、重叠和相互影响。如果不从多个不同的视角去观察这些艺术家或艺术事件,历史更重叠的关联和多向的变化就被遮蔽、被压抑了。全球视野的观点指出了平行存在着不同的视角,是为了拓展历史视野的丰富层次。对于任何问题的认识都需要一个历史的视野,这个历史视野是需要拓展的。只有认识到历史过程是怎样形成的,才能认识到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当我们谈论超越西方中心主义的时候,可能也要具体的分析我们的认识视角、认识过程。就像是“当代艺术”是对“Contemporary Art”的直译,但在内涵上还是不同的。无论对全球当代艺术还是中国当代艺术的研究而言,新视野都同样提供了新的动力、新的方法和新的可能。每一个地区的人都有其在认识上的优势和劣势,我们需要客观地认识,首先找到、聚焦自己的问题,正如徐冰所言,你生活在哪,就面对哪的问题。

宋晓霞教授的切入点正是美术史的视角,她从认识层面对两个问题进行了分析。在聆听了这个具有巨大信息量的讲座之后,观众踊跃发言,与宋教授积极进行了交流。对于如何认识当代艺术,观众也许有了更多自己的思考。

文/吴澜
图/主办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