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8日,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年度重要大展“刁德谦回顾展”正式开幕。此次展览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担任策展人,展览共展出艺术家不同时期的作品115件,来自9个国家的36个借展方,筹备时间长达两年之久,是艺术家迄今为止最大规模也是最为全面的个人回顾展,旨在记述和阐释贯穿这位杰出艺术家在过去五十年间全部创作的主题线索。
刁德谦,1943年出生于四川成都,是20世纪后半叶观念绘画史上的关键人物之一,他于1949年离开中国大陆移居香港,之后移民美国,定居纽约逾五十年。上世纪60年代进入纽约艺术界,深受抽象表现绘画潮流影响;70年代,他的创作开始面向由于抽象表现主义与形式主义的纷争从而进入一种复杂境地的绘画;80年代早期,他从基于过程的抽象绘画转向了更为观念化的工作方式,结合文本、图像学和叙事性主体等元素处理了一系列复杂的主题,诸如现代主义动荡史、乌托邦政治运动遗产、种族身份政治、辛酸的家族往事等;90年代关注巴奈特·纽曼的持续研究,并在创作中融入对自己华裔身份的讨论;近几年回到故乡四川大亨里,开始从个人童年记忆出发进行一系列创作。
此次展览大致按时间线索对刁德谦五十年创作生涯进行梳理。他的艺术创作以抽象绘画作为入口,并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反思、突破、演进,并逐渐形成个人风格,他每一时期的创作都与当时的艺术大语境密切关联,同时又对当下风格提出自己的反思与质疑,从而形成一种互动关系。不仅如此,在其创作中,持续保持着和个人、家族身份记忆的互动。因此,观刁德谦的艺术,不仅是对其个人艺术脉络的“外在”“内在”观察,同时也是一种对现代美术史的另类阅读和批评。
早在60、70年代,抽象表现主义大获全胜之后,艺术界都在寻找着形式创新。格林伯格建议画家截断、切割画布以找到作品的最终状态,刁德谦决定与格林伯格反其道而行之,决定让画布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作品山留下记录。比如此次展出的《国富论》,他使用工业废纸筒代替画笔进行创作,“蘸上颜料在整个画布上反复刮擦,碾滚或拖动……直到画面出现我想要的效果”。对于作品的命名,刁德谦也拒绝当时盛行的“无题”一词,而从电影或书籍中搜集的词句来命名这些抽象作品。但尽管如此,此时的刁德谦还是身处于纽约抽象绘画艺术的潮流之中,其用纸筒作画这一外在形式也颇有“行动绘画”之风。
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曾告别绘画一段时间,当重新拿起画笔时,刁德谦找到了超越早期纯粹、形式抽象的突破口,转向了更为观念化的绘画探索,同时在绘画中对以马列维奇代表的至上主义、俄国构成主义、风格派等进行研究。1984年创作的转折期重要作品《滑动》也在展览中展出,创作原型取自马列维奇1915年的展览“最后一个未来主义绘画展览0.10”的展览现场照片,刁德谦通过让原照片中各幅绘画的轮廓互相滑动交叉,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与经典图像之间的连接方式。在绘画系列“至上主义小监狱”中,他在至上主义与抽象表现主义之间构建一种想象的联系。在作品《树》中,他将欧洲抽象主义大师的名字写在马列维奇作品《至上主义第50号》的图像形式上,仿佛是一张欧洲抽象主义绘画人物关系错位的家谱。
巴奈特·纽曼一直是刁德谦钦佩的对象,他曾搜集纽曼艺术创作的相关数据制成类似“抽象绘画”的图表形式。同时也在艺术创作中开始对自己进行自我分析和自我批评,比如展览作品《履历》中,作为与纽曼的对照,艺术家用图表的形式编年记录了自己的展览史。而另一件作品《提喻法》甚至把艺术史学家本杰明·布赫洛为里希特撰写的批评文章重新编辑,将文章中所有里希特的名字和作品替换成自己的信息,以此反映“成功”艺术家在面对全球艺术界不断扩张的巨大机器的典型心理状态。同时,刁德谦也开始从艺术角度讨论自己的华裔身份,比如此次展出的《打扰一下,您的东方情调流露出来了》、《袁将军的苦茶》等作品。刁德谦在现场介绍到他刚到美国时,十分努力地去“中国化”,积极融入美国文化,他希望在纽约被当做“艺术家”而不是“亚洲艺术家”,但当时是难以实现的,但当时很多人也认为“他实际上不是一个真正的中国艺术家”,这种困境启发他在艺术中对自己的文化身份进行反思和定位。
在近些年的创作中,刁德谦弱化了个人创作与文艺大语境的关系,更多的是从个人角度切入,展场中央部分,陈列着对艺术家各个时期具有重要个人意义的自传性作品,因此展览也梳理着艺术脉络之外的另一条线——对其个人经历的回顾。刁德谦出生于成都,后来几次回到成都,他采访了许多曾在成都生活的亲人与旧识,将储存在不同个体脑海中的多重记忆,与刁德谦搜集到的、与家庭记忆有关信息进行描绘,汇聚成“大亨里”系列。他还为此次展览创作了香港“九龙系列”,描述了1949年到1955年在香港尖沙咀避难生活的记忆。
展览以“回顾展”的形式叙述了刁德谦的五十年的艺术创作脉络,也梳理了他的个人记忆历史,但刁德谦似乎并不满足于此,正如他在新闻见面会所说:“相比回顾,我更想展望未来”。此次展览将持续至11月15日,展览期间还将进行一系列座谈、对话、放映等公共文化活动。
文、图/张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