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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讲座丨常培杰:现代艺术中的“物性”问题——以阿多诺美学理论为中心的讨论

时间: 2016.4.19

2016年4月15日晚,中央美术学院“走进图书馆”系列讲座第29期暨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艺文志论坛”第47期在中央美术学院图书馆报告厅举行。主讲人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博士后常培杰先生,讲座主题为“现代艺术中的“物性”问题——以阿多诺美学理论为中心的讨论”。本期讲座的主持人是人文学院美术史系青年教师郑弌博士。

常培杰博士演讲思路清晰,将本场讲座分为四个部分进行展开,分别为:一、“非概念物”的消隐与复归;二、“艺术精神”的物化;三、现代主义对“物性”的压抑;四、先锋艺术:“物化”的“物性”。

讲座开始,常培杰博士首先提到一个如何界定艺术作品的问题,以前艺术作品具有确定性,而在现代艺术中,艺术作品失去了确定性,艺术丧失了自身的一个“自明性”。他举了杜尚的名作《泉》作为例子,这是一个普通的小便器,但是却成为了艺术史上的名作。这一问题引起了很多美学家、美术史家的探讨,阿多诺讨论物性问题也是对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的一种回应。阿多诺是一位德裔犹太人,他的这一特殊身份使得他非常关注以奥斯维辛集中营为代表的二战时期的毁灭性暴力事件,他的研究前提即是来回应奥斯维辛问题,反思在这一事件之后如何使我们的生活不再堕落下去。阿多诺认为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抒情性的表现不合时宜。他批判文化产业,反对将艺术作品作为商品来卖钱。阿多诺有一句名言:“荒谬的时代没有正确的生活。”

“非概念物”的消隐与复归

在第一部分,常培杰博士首先梳理了西方哲学对“真理”和“现象”问题的思考历程。首先是巴门尼德的“真理之路\意见之路”,“真理之路”通向的是“存在物存在”的光明世界,“意见之路”通向的是“非存在物存在”的黑暗世界。哲学应该思考的是单一不变的东西,只有不动不变永恒唯一的存在才是真理。接着常博士谈到苏格拉底与柏拉图两人对经验世界与理念世界的不同偏重,再到黑格尔的绝对理念与经验世界,黑格尔定义了美的本质:“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总而言之,在以上述几位哲学家为代表的西方哲学传统中,共同之处在于对“物”的打压,他们认为“真理”不可感不可见可思,“现象”可感可见不可思,现象界不能作为哲学思考的对象,从而舍弃了现象界,而是在执着追求单一的永恒的不变的“存在”。阿多诺反对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反对以往哲学家对不变的永恒的单一性的寻求,因为这造成了对杂多和感官的压抑,他指出应该尊重人类的复杂性,倡导非同一性。

“艺术精神”的物化

在第二部分,常培杰博士引用阿多诺《美学理论》中对“艺术精神”的定义:“在艺术作品中显现的,不能与外观分离又与外观不同的,现实中的非现实层面”。艺术以形式传达真理。“物化”观念一是物对人的奴役,如手机对现代人生活的控制,二是一种生产关系的扭曲化。常博士认为中文语境中的“物化”观念实则包含了“对象化”、“物态化”、“事物化”三个意思,其英文对译词则都包含了“objectification”(对象化)和与“Entfremdung\alienation”(异化)概念相近的reification(具体化\物化)概念。因为“艺术精神”的物化造成现代社会自由和意义的丧失。“如果,作为某种形象的艺术作品是超验事物的延续,那么作为某种外观,艺术作品就是短暂易逝事物的会聚。体验艺术意味着,将艺术的内在历程理解为停滞的瞬间。”(阿多诺《美学理论》84页)

现代艺术对“物性”的压抑

在这一部分,常培杰博士主要谈了三个问题,一是形式的绝对化,二是“剧场性”,三是艺术材料。常博士讲道:“现代艺术改变了物象的原有形象,解放了形式,解放了艺术媒介,使得艺术作品回到艺术媒介本身。”在形式的绝对化这一问题上,主要观点有康定斯基的艺术的内在必然性、柏林伯格的形式的绝对性、加赛特的艺术的去人性化、夏皮罗的扬弃“再现”艺术观。常博士举了草原盖化工厂这一题材的画作为例子帮助听众理解,在不同历史时期,人们对该作品的主题的理解会不同,如果是在“大跃进”时期,人们看到的可能是草原的工业化和现代化,而在当下,人们会理解为这是对环境污染的控诉。因此,艺术作品主题是有危险性的,而形式才是永恒的,对所有艺术作品的理解都要回到形式上来。在“剧场性”这一问题上,常博士比较了现代主义和先锋派。现代主义的特点是主体性和主客二分性,大众观赏艺术作品是一种静观模式;而先锋艺术则强调一种在场感,打破主客二分的边界,让观众介入和参与其中,观众的参与才能使艺术作品完成。第三个问题是艺术材料,常博士讲道,在现代主义中,艺术材料具有合法性,艺术材料重要但是不可见,让观者感觉不到材料(媒介)才是成功的;而先锋派则拓展了艺术材料的范围,可见但不重要(如各种拼贴作品),让观众感觉到材料的存在,“物”从幕后走向前台。因此,先锋艺术的实践使得“何谓艺术”的问题落实到了“何谓艺术材料”这一问题上。

先锋艺术:“物化”的“物性”

常博士首先提到“艺术自律”问题。在阿多诺之前,人们大都认为艺术不受政治道德的干涉,但可以干预现实世界,是一种单向的观点。而阿多诺提倡一种双向的艺术自律:艺术既不受外界政治道德的干涉,也不去干预现实世界。这可以用来界定“先锋派”,对现实政治的介入是“先锋派”的特点。在艺术政治化和政治审美化上,阿多诺反对艺术政治化,因为他认为艺术一旦政治化,艺术就会失败,像先锋派的作品要么是有形式缺陷,要么是有政治缺陷。在“如何定义艺术”这一问题上,有着从“实体论”到“关系主义”的转变。是不是艺术作品不是由它自身说了算,而是由它和其他艺术作品的关系决定。回到之前提到的杜尚的《泉》,这一小便池能成为艺术作品是由它所在的场域决定的,这就是布迪厄的场域理论。先锋艺术要打破的是现代主义“为艺术而艺术”的观念,先锋艺术想要争取话语权,争取场域内的资本。阿多诺的观点是:“艺术拒绝定义,因为艺术概念被置于由诸多要素构成的、历来变动不居的星丛之中”,亦即处于具体的社会历史网络之中,强调艺术要有“真理性内容”。

文/陈玉莲
编/林佳斌
图/杨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