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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讲座丨故宫博物院张雅静:万千法相——密教美术的发展与图像

时间: 2016.5.16

2016年5月13日晚,讲座“万千法相——密教美术的发展与图像”在中央美术学院图书馆报告厅举行。本次讲座由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王云主持,主讲人张雅静现任故宫博物院副研究员,于2005年至2009年赴日本留学,研究佛教美术,获文学博士学位,目前主要从事藏传佛教美术的研究。

讲座伊始,王云表示举办本次讲座的目的是为了重新接续美院原有的藏传佛教美术研究课程。讲座作为藏传佛教美术系列研究的首讲,以宏观的结构性视角切入这一独特的美术门类,之后将会陆续举办相关讲座,进一步深入藏传佛教美术研究的讲授。

张雅静谈到,密教美术作为一个发展的序列和历史,图像数量无以计数,因此称为“万千法相”。密教美术作品不是某一个人的作品,在这一点上与其他任何美术形式都不同,密教美术不受制于一般绘画的主体性,而是依附着密教的动态发展而不断演变。因此,密教成为密教美术的核心与根本。谈到一般人对于密教美术的印象,多为神秘、怪异与恐怖,然而如此的视觉直观感受既容易造成对于作品的误解,也让我们对于密教美术的理解距离越来越远。因此,仅从图像来了解密教美术是远远不够的,还需深入地了解密教美术的根源——密教。

密教的形成与发展

佛教中的“密教”一词,原本是与佛教中的“显教”(密教形成之前的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相对应使用的。“密教”的“密”非“神秘”之意,而是代表着“深邃的奥秘”。密教中的许多教理非言语可以表达,超越了凡夫所理解的范畴,因此,密教需要经过“灌顶”(入门仪式)方可入门。

早在释迦牟尼在世时,真言、咒语在当时的印度便十分流行,然而佛陀认为这些以求得现世利益的咒语徒劳无益,无法帮助人们求得脱离轮回的终极目的。早期佛教当中否认和禁止使用咒术,但作为护身用的咒词依然存在。大乘佛教中的《法华经》与《般若经》当中的“陀罗尼”(长篇咒文),也可说是密教的原型。“陀罗尼”直接从梵文音译过来,绝大多数人无法理解其含义,然而咒语本身的力量不需要通过理解而产生,只需不断地诵读。

4世纪至5世纪形成的早期密教,目的在于治病、求子、增寿等,以现世利益为中心,几乎不涉及开悟成佛这样的佛教终极目的。因内容十分庞杂而称为“杂密”。早期密教的修行方式以唱诵各尊的陀罗尼为主。被崇尚的主尊,并不是后来出现的大日如来或者双身佛,而是释迦牟尼佛、药师佛等传统如来,还有一些形态特殊、多面多臂的观音,如十一面观音、千手观音等。

进入7世纪,密教在印度达到繁荣,并进入密教发展的中期,《大日经》与《金刚顶经》两部密教经典的形成标志着这一时期的来临。中期密教的主要目的是脱离轮回,证得佛果。身、语、意三密的修行方式已经完善,即通过一个密教行者的声音、动作和意识,来全方面地完成一种密教修行。“即身成佛”思想的出现,为成佛找到了一条新的现世捷径。大日如来作为中期密教的主尊,象征着“光明遍满宇宙的真理之王”,在形象上也与大乘佛像不同,抛开了世俗的形象,以华丽、炫目的装饰布满全身。

后期密教于8世纪前后的印度形成,理解后期密教对于理解西藏密教具有必要性。后期密教的显著特征是大胆吸收了与性有关的修行和生理行法。这一时期的密教被传入中国宋代,大量经典被译成中文,但在当时受儒家思想支配的中国,其教义显然难以被接受。之后传入日本时,也同样遭此困境。后期密教明显与世俗达成了一种缓和态度。公元600年后的印度社会以农村为中心,土著崇拜的因素逐渐进入佛教,一些宗教仪式、土著信仰和原始萨满的身体技法经过加工和纯化,进入到了佛教系统。图像上具有性表征的双身佛容易在视觉上被简单曲解,象征“智慧”的女方与象征“方便”(方法和途径)的男方结合,实际上是以性比喻的方式暗示成佛的两种必要因素。

后期密教的特征与倾向同样与藏密相同。“现生成就”所隐含的危险性成就了上师的绝对权威;密教美术当中的各种复杂的象征含义令密教美术具有极强的象征主义;“解脱至上”的终极理念在高危险的伴随下具有争议性;作为入门仪式的“灌顶”,使得密教具有一定的秘密性。

密教的传播

密教传入中原有三个时期:一为东晋至唐初,早期密教传入中原,内容多为神咒和陀罗尼;中期密教于唐玄宗时期至晚唐传入,大量经典的翻译和教义与实践的结合让这一时期成为密教传入中原的高峰,同时也对日本密教(东密)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后期密教于五代与宋朝时期传入,然而并未得到普遍信仰和欢迎。

密教传入中原的主要路线有两条:一为陆上丝绸之路,即从印度西北出发,绕过喜马拉雅山之后一路向东,路途较为安全,因此行走僧侣较多;二为海上丝绸之路,即从印度东南部出发,经过苏门答腊岛和爪哇群岛进入中国南部。

从7世纪开始,密教逐渐向西藏传播,并受到吐蕃王朝的积极接纳,逐渐形成西藏密教。藏密形成之前,西藏就有土著宗教——本教,然而朗达玛灭佛事件的发生让西藏宗教进入了一百多年的黑暗期,直到10世纪后半期,佛教才得以在西藏重新传播。藏密将大量后期密教的梵文译成藏文,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汉文大藏经中所没有的,因此与偏重早、中期密教的中原密教形成互补关系。

密教的图像

西藏密教的尊神分类大致可分为上师、佛、守护尊、忿怒尊、观音、菩萨、女尊和护法。每一类尊神之下还有不同的身份划分,每种身份都具有不同的图像特征。这种特征又非稳定不变的,而是随着密教的时间发展与地域变化不断地发生演变,因此对于密教美术图像的解读较为复杂,其图像背后所具有的强大的解释系统,也要求我们根据图像产生的具体年代与教派来进行含义的解读。密教美术图像的解释也是伴随着密教的发展而逐渐完善的,因此其图像不仅是视觉中的图像,更是密教内容的综合象征,无论从观看还是研究的角度出发,都应努力穿透视觉的表象,才能真正感知密教美术的内在呼吸与脉搏。

文/韦娴坤
编/林佳斌
图/韦娴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