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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丨于洋:凝望之眼——蒋兆和与二十世纪中国画的现实关切

时间: 2017.9.25

2017年9月17日下午,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中国画学研究部主任、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研究中心副主任于洋在势象空间进行了“凝望之眼—蒋兆和与二十世纪中国画的现实关切”的主题讲座。参与讲座的对话嘉宾还有势象空间创始人李大钧,策展人、在艺APP创始人谢晓冬以及作家杨葵。

此次讲座恰逢“人道之光--蒋兆和文献展”在势象空间展出。展览由势象空间和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联合主办,雅达书院和在艺APP协办,展出了20世纪中国现代水墨人物画大师蒋兆和先生的12幅博物馆级的绘画精品原作以及大量珍贵美术文献,呈现了蒋兆和先生非凡的笔墨成就与人性关怀。

由李大钧、谢晓冬作简要介绍后进入讲座,主讲人于洋首先谈到在今天我们应该如何观看蒋兆和和他的作品,怎样理解传统水墨进入20世纪之后的现代性转化?这不单单是美术史的课题,也是当下我们关注的现实问题,即中国传统文化在今天如何实现有效的现代性转化。

蒋兆和1904年出生于四川泸州一个败落的书香世家,16岁只身流寓上海,曾画过广告,从事服装设计,也有自学西画。1927年结识徐悲鸿,受聘于南京中央大学,之后长期奔波于南京、上海、北平、四川等地从事教育与创作工作,1950年起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蒋兆和经历了中国社会20世纪大半段的大变化,在他眼中对于中国社会以及时代苦难的理解都在作品中得到了体现。

苦茶:生民的悲歌

苦茶,这既是蒋兆和对艺术的理解,也是表现百姓生民的悲歌。正如郎绍君所说“如果说徐悲鸿的‘写实主义’还带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蒋兆和的‘写实主义’就真正踏上了现实的土地。”“贴紧现实的土地,为众生写真”;由此展开的是对人性的深味,而对人性体会中最深刻的便是苦涩,是人生之苦,也是世道之苦。他“为民写真”的过程里,把中国民众和当时发生的重大事件以特写的形式呈现在画作上,这也是蒋兆和不同于绝大多数20世纪中国画家的地方——他直接描绘苦涩。

这份苦涩,渗透在整个20世纪上半叶的脉络里。那一代艺术家,包括蒋兆和在中央美术学院教学影响下的一系列画家,其实都承袭了这样表现苦难题材的传统。在二十世纪的中国近代文化语境中,“直面”苦难既是一种痛苦的选择,也是一种自觉的应对。不同于传统书画,在面对沉重题材的时候,有必要换一种机制,找到一种新的语言:“需要抛却含蓄、文雅,去实现直抒胸臆的实写”。灾难是整个人类史所要面对的问题,面对灾难,美术何为?西方的写实主义传统使他们回应起灾难事件来并没有难度。而蒋兆和对苦与悲的体味,像是一种使命感,驱使他去回应时代。他运用水墨技巧和西方造型手段,使中国水墨人物画由文人士大夫审美情趣的迹化转换为表现苦难与时代的载体。

家园:凄凉与热血

蒋兆和很多表现苦难的作品,有些难民表现的就是他身边的人,甚至是从他的家人开始画起的。蒋先生从家族审视开始,从个体出发的体验,扩散到集体主义关照和情怀,由此从家国题材的表达升华为民族主义的题材。

蒋兆和在家国观的思想下表达现实主义的作品,并非以表现呈现主题,而是由题材进入到表现。这在他1937年6月在北平举办的第一次个展即能看得出来,展览展出了《缝穷》、《朱门酒肉臭》、《卖小吃的老人》等一系列“表现家国百姓、底层民众凄苦生活情状且寓有反抗情绪的水墨人物画,与雅逸娱悦时风形成强烈对比”。刘曦林说“这个展览可以看成现代绘画史上第一个以现实百姓形象为题材的水墨人物画展”。这便与传统水墨画拉开了距离,蒋兆和以中国本土的笔墨来表达20世纪以后的新的题材,自然而然地具有了现代性。

今天很多评论者有疑问:蒋兆和进入新中国以后,他的作品是不是走一个下坡路?实际上,他遇到的问题是课题的转化。尽管苦涩的东西给人的印象最深刻,但是到五六十年代,蒋兆和画的比如领袖像题材都是带有阳光感倾向的作品,这也是一个时代的蒋兆和。除笔法结构之外,他依然延续着对人民的表现,但从基调上不再是苦涩,而是充满希望,这就是“家国”的第二个表现主题了。这也正是徐悲鸿、蒋兆和那一代画家所共同面对的主题。

还乡:乡关何处

“还乡”这个词来自这次展览的原作《还乡》,在于洋看来,还乡双重的,既是展现归乡内容的题材,同时还意味着现实表述里笔墨的回归和找寻。这种苦难中的乡愁,仅仅通过一对爷孙俩就表现出来了,他把相当精确的人物关系、结构、光影,在笔墨的表达中融合起来,这成为蒋兆和的独创。这种具有本土性的语言真正打动了我们;其细心刻画的老者,疲惫仓皇的还乡者,最能够浓缩时代的情境,也是一个对历史语境的还原。

现世:时代的表达

蒋兆和作品积存着的是对时代的表达。在通过一系列方法、观念和实验包括教学中,他开创出兼有叙事性与抒情性的笔墨机制,也复兴了中国绘画久被遗忘的写实传统。蒋兆和是肯定素描学习的,但又讲“不要以此替代国画的写实基础”。中国古代人物画有自身的写实传统,正如体现在《五马图》、《明人十二肖像册》等作品中的那样:一方面脸上没有太多的光影;另一方面是通过线的结构表现体积感。中国的写实传统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中叶的现实主义潮流。再加上蒋兆和最初介入绘画是从雕塑开始的,所作的齐白石塑像是其现实塑造的开端。之后从《流民图》一直到后来的作品,包括《对门女》、《给爷爷读报》、《西双版纳一小姑》都可以看到他在用笔墨强调轮廓去表现人物的体量感,以此表现出人物的真实感。

最后于洋以蒋兆和在1947年创作的《大洪水》结束了讲座,这个作品令人想到同样是雕塑家的米开朗基罗的画所具有的那种纪念碑性,这个作品像寓言一样,使我们似乎看到了那个时代,面对这幅作品也让我们感到了蒋兆和的苦涩、悲凉与用意之所在。此次画展题目是“人道之光”,同时也是人性之光,蒋兆和用水墨媒介表现文人画很少涉及的崇高感和永恒感。他建构了全新的笔墨表现语言,坚持“为民写真”,借笔墨光影写家国情怀,是那个苦难时代的人性之光。

李大钧,谢晓冬以及杨葵也同主讲人于洋一起,就关键词“苦茶”、对蒋兆和地位的评价、中西艺术表现方法的选择以及蒋兆和作品的格调问题进行了座谈。

文/吴慧霞
图/主办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