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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讲座丨郝景芳:“科学中的艺术,艺术中的科学”

时间: 2017.11.22

2017年11月19日晚六点半,中央美术学院2017年首届EAST-科技艺术季(Education, Art, Science and Technology)系列讲座之“科学中的艺术,艺术中的科学”在学院美术馆学术报告厅开讲。第74届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奖获得者郝景芳女士担任主讲,讲座由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邱志杰主持。

讲座中,郝景芳打开学科的藩篱,分别从科学的求真过程和艺术的求美过程出发,找到二者殊途同归的共同点,从而思考宇宙与人的意义。不仅如此,她还就听众提出与科幻相关的提问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融合的科学与艺术

郝景芳从科学和艺术在现行学科体系中的分裂现象入手,直接指出人们对于科学、科学与艺术之间联系的认识偏差。郝景芳认为,回到科学与艺术的本源来看,科学和艺术不仅在研究的内容上一致,探究的手法也是相似的,科学和艺术的关系是融合的。正如科学家研究水来了解水流规律,而艺术家也观察水来了解它的颜色。他们真正探究的都是大自然,并且都需要做出大量的实验,只不过是在具体的路径和手法上有一定的差别。

那么,这种融合的科学和艺术究竟是怎样的呢?郝景芳首先为我们展示了一幅边线呈波状的圆形图,这个图案不仅蕴含了物理学经常会考虑到的对称概念,还有一种和谐美。和谐在科学概念波的范畴内可以看作是谐振概念,在音乐领域,如果两个音的频率具有一定的谐振关系,那么听起来才会让人感觉美妙。而另外一张运用科学的公式在电脑上做出来的一个分形几何图,表面看上去纷繁复杂,实际上由简洁的公式经由电脑制作而成。郝景芳认为,宇宙也是由一些简单的公式组成,在符合能量守恒的前提下,这些简单的公式在不断的重复中呈现出整个宇宙。但是当我们看到哈勃望远镜拍摄的美丽星云图,星云很美,这是科学公式体现不了的东西。在郝景芳看来,科学求真的尽头就是这些美丽的事物。

而艺术追寻的尽头是什么呢?郝景芳从人类艺术真正蓬勃发展的三个时期来探讨这个问题。她认为古希腊、文艺复兴、印象派艺术家充满了科学探究精神。古希腊时期人们所作雕塑、建筑非常符合黄金分割比例;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如达芬奇,他经过了大量的实验和对人物的观察最终在绘画中呈现出立体透视感。另外,印象派画家在同一个地方,面对同一景物创作多幅作品,最后他们发现人们的感官对于自然其实是印象式的呈现。这一观念和20世纪量子力学是不谋而合的。量子力学认为整个探究的物理世界和我们对它的感知极度相关。这些不同时期的艺术家都在用自己的方法试图呈现最美的事物,他们往往找到了一些科学原理上的突破。因此,郝景芳认为我们对于美的感知是有迹可循的,接近于自然规律的我们就是感到最美的状态。从进化的角度来讲,我们的感官和我们的美感已经进化到和自然非常合拍的状态,人和自然达到和谐统一的就是美的。

讲座最后,郝景芳打开学科的藩篱,探讨当艺术、科学走出课堂开始在我们的生活中相互融合可以呈现何种面貌。郝景芳认为当我们把科学和艺术当成对自己整个思维的培养,以及自己对这个世界感知的培养,可以培养我们的睿智、良知、品位和创造力。话题落脚在郝景芳现在从事的“童行计划”通识启蒙教育工作。在与小孩接触的过程中,郝景芳发现孩子天生是创造者。小孩子天生下来就不会说一种分学科的思维来看待自然界,他们会像物理学家和艺术家一样观察水流和水体的颜色。由此,郝景芳认为如果把科学、人文、艺术当成三维空间,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打破三个空间之间的隔阂,让每个小孩子对于大自然,对于世界都有一个全景的认知。

“科幻”提供另一种可能

讲座之后,围绕“科幻”这一话题郝景芳与听众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实验艺术学院院长邱志杰首先就儿童教育中人文、艺术、科学的统一和整体性提问,这与她的科幻小说《北京折叠》中割裂的社会现实有何关联性?郝景芳认为她的科幻小说创作从现实中来,但不一定直接和现实相关,科幻小说也不一定是为解决某个问题而存在。所以对郝景芳而言,科幻小说提供另外的一种可能性,它为我们提供了另外一种观看生活的视角。就像现实中鱼和水的状态,科幻小说将鱼设定在一个脱离水的环境,它会突然意识到原来它的四周都是水。不管是书写未来还是过去,科幻小说写作关于可能性的问题,这个可能性不一定真的发生,但可以反观现实。

作为一个描绘残酷社会现实的科幻小说家,郝景芳在进行儿童教育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她认为不管贫困地方还是大城市的小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就是直接的、想象的。她不会教授贫困家庭的孩子现实到底是怎样的,而是更多的鼓励他们要相信自己,希望他们不要抱着学了没用、学不会的心态而放弃学习。对于城市的小孩,同样她也不会让他们了解社会现实。郝景芳曾几次带女儿去往贫困地区,她发现女儿和当地小朋友玩耍愉快,并没有显出人群之间的差别。但是,小孩也能非常敏感的感知出一些差异,一次她带女儿去四川老河沟的一处山沟时,女儿问她说,妈妈为什么这边的房子又脏又破。这个时候郝景芳会告诉女儿:“我们能住在很好的房子里是很幸运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很幸运,一些人的房子就是没有这么好。”在郝景芳看来,我们真正要做的是教育成年人,因为有很多时候最无知的是成年人,他们不知道城市以外的小孩能不能上学,怎样上学,这些事情跟他们毫无关系。

有着天体物理教育背景的郝景芳,不管是在科学知识还是在相关的研究上都有很多干货,但是把它转到文学创作的时候,郝景芳却不用那么相对硬科学的方式去讲这个故事。有同学针对《北京折叠》这一小说引发的有关“硬科幻”和“软科幻”的讨论提问:“您是怎么看待硬科幻和软科幻之间所谓的科学性、文学性甚至有一点感性浪漫的在其中的均衡?”郝景芳认为真正顶尖的科学家,他们的人文性都非常强。可以说他们首先是一位思想家,再是一位科学家。如,爱因斯坦思考问题时发现了相对论,此外他也思考战争与和平、人与意识的关系等问题。科学家们会思考他们对于什么是世界的真实,什么是存在,什么是自然等等一系列问题,他们也有很多形而上学的讨论。这些人在科学上的成就是因为他们有非常多的人文思想。

什么是好的科幻?郝景芳认为必须要满足的一点是:故事中设计的人物与情节是紧密相关的。如电影《楚门的世界》,没有高技术的大场面,讲的是主人公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突然在某一天他发现生活里面一些小事开始出错了。最后在主人公展开的一系列追寻中,电影前的观众意识到原来他只是生活在一个直播节目里的人物。

最后,回到目前科学技术发展对艺术影响的现实问题,这也是听众关心并提出的问题。郝景芳直言:科学技术,甚至一些新材料的发展给艺术家提供的都只是一个出发点,或者手段。这些技术给艺术家带来灵感上的触动,继而创作出作品。

文、图/杨钟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