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沃盖尔(CAROL VOGEL) 2014年2月14日
一个冬日午后,一个八人小组正在徐冰的《凤凰》展览做最后的布展工作,这件作品将在纽约晨边高地的圣约翰大教堂宏伟主殿中展出。两只凤凰在距离地面20英尺的上空悬挂,作品使用的材料十分特殊:羽毛由整齐排列的铲子层叠交错而成;凤冠由使用过的安全帽拼成;凤喙则取自手持凿岩机;身体其余部位都是由回收的镊子、锯齿、螺丝刀、钻头、塑料管等建筑材料制作而成。
徐冰,在国际艺坛广受赞誉的中国艺术家,他身着黑色体恤和牛仔裤,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鼻梁上架着他标志性的圆镜片眼镜,显得时髦。当被问到凤与凰在这座哥特式教堂一前一后的摆放顺序时,徐冰通过翻译诙谐地回答:“女孩离开上帝更近一些。”
雄鸟为凤,雌鸟为凰,它们面对着教堂花纹繁复的大铜门,仿佛要在午夜冲出大门展翅高飞。“如果凤头冲着教堂祭坛”徐冰解释:“感觉宗教意味就太浓了。”
纵观整个中国历史,每个朝代的凤凰都有其独特的形态和寓意。这对神鸟象征着鸿运、统一、权利和昌盛,一直以温和仁慈著称。然而这对用商业建设材料做成的凤凰反映的却是当代中国无情与冷酷的一面。
“它们是伤痕累累的,”徐冰解释,“它们历经艰辛困苦,但仍然带着尊严。总的来说,凤凰表现的是现实发展中的希望与理想。”
现年59岁的观念艺术家徐冰,以书法、水墨、装置等多种媒介进行艺术创作。1999年,他荣获麦克阿瑟基金会“天才奖”。徐冰也是中国当代转型的见证者。他的父亲是北京大学的历史学教授,“文革”期间被撤职,徐冰也被送到乡下农村。十三年后,他搬到美国,后来选择定居纽约。2008年,中央美术学院任命徐冰为副院长,徐冰遂回国任职。
徐冰曾在纽约东村生活了六年,在布鲁克林威廉姆斯堡生活了十二年,纽约是他的第二家乡。徐冰把凤凰称作“百鸟之王”,为了此次展览,他逗留纽约一周并亲自参与“凤凰”的布展工作。
徐冰的凤凰项目始于2008年,当时他应邀为北京环球金融中心一层大堂制作一尊雕塑,该建筑位于北京中心商业区,是由建筑师西萨·佩里(Cesar Pelli)设计的。“第一次看到建筑工地时,我感到非常震惊,”徐冰在圣约翰大教堂附近的一间咖啡店接受采访时回忆,“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施工现场所采用技术竟如此简陋,简直难以想象。”
“这座大厦建设豪华,而参与建设的外来农民工的工作环境却极其简陋,”他说“这让我十分震撼。”徐冰对次反应十分激烈,他决定要用建筑工地回收的废料和工人们的劳动工具制作一对凤凰。
几个月后,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同时,为举办奥运会,北京政府严格禁止城市工地施工。大楼开发商怕凤凰被误认为是废品,希望徐冰能用水晶外框来装饰一下,使它们看起来堂皇一些。徐冰拒绝了这一要求,最后,开发商放弃了凤凰。于是徐冰把它们搬到北京郊区的一座工厂继续制作,预计四个月完成。他亲自完成了绘画、制作模型和电脑制图等工作,整个项目历时两年,作品从凤喙到凤尾的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作者的深思熟虑。
这次展出并不是该作品的首次亮相,之前曾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和2010年上海世界博览会展出。
作家兼独立策展人朱迪斯·哥德曼(Judith Goldman ),曾在京郊的工厂见过这对凤凰,当时决定把它们带来在美国展出。“徐冰这件废物回收完成的作品意义深远,我觉得在圣约翰大教堂的主殿展出再适合不过了。”于是她开始与大教堂联系合作该展览。
圣约翰大教堂主教詹姆斯·科瓦斯基(James A. Kowalski)称,本教堂曾多次进行艺术展览、演出,甚至引发大讨论,他称徐冰是“从建筑垃圾中洞悉人类现状的国际公民”。
“这对美丽、神圣的凤凰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科瓦斯基主教说,“它不仅是对中国劳动力现状的评价,也与我们大家息息相关,所有人都应享受公平的劳动薪酬”。
纽约展出之前,凤凰于2012年至2013年在北亚当姆斯小镇马赛诸塞州当代美术馆(Mass Moca)展出。“凤凰在马赛诸塞州当代美术馆展出时,我觉得它们仿佛回到了故乡,”徐冰解释说,因为北亚当姆斯小镇是十九世纪的工业中心,近年沦为经济萧条的牺牲品。
一月底,这件作品用九辆平板卡车,分批抵达纽约,总重12吨,长分别为90和100英尺,动用30多台起重机和140英尺的支架才将其组建完成。此次展览展出时间为一年。
“凤凰在不同的地方展出就有不同的意义,”徐冰说,“大教堂是纪念碑式的,也是崇高的。现在凤凰也染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
本文原载于纽约时报
图文资料:由徐冰工作室提供
编辑:张文志 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