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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克洛瓦与现代艺术:“我们都在用德拉克洛瓦的语言作画”

时间: 2016.5.3

从马蒂斯和康定斯基到梵•高和高更,从大胆的色彩和抽象的形状到意味深长的表现和印象派生机勃勃的饱满色彩,这一切都要追溯到欧仁•德拉克洛瓦( Eugène Delacroix)——宏大风格(the Grand Style)的最后一名画家,同时也作为最早的现代艺术大师之一,他改变了19世纪的法国绘画,人们认为其活泼的用色和独创性的技法将艺术创作从19世纪早期的教条和约束中解放了出来。

公众对“德拉克洛瓦和现代艺术的兴起”(Delacroix and the Rise of Modern Art)这场备受瞩目的展览期待已久。此次展览是对浪漫主义在法国的这位典型代表的致敬,在他1863年去世时,已是巴黎众多先锋中最受人崇敬的艺术家。从英国艺术和文学、亦真亦幻的北非之旅和《圣经》场景中获得灵感,德拉克洛瓦的画中可以找到任何一种人文激情——爱情故事、谋杀、暴力和战争。“画作首要的价值就在于它是一场视觉的盛宴”,他在生命尽头这样强调道。将德拉克洛瓦与和他同时期的库尔贝、夏塞里奥放在一起,此次展览回溯德拉克洛瓦传奇的艺术生涯,探索他对其后世世代代艺术家的深远影响。

几个世纪以来,学习绘画的学生都依靠临摹艺术家的作品来习得技能。1815年德拉克洛瓦开始学习绘画时,美术学院坚持认为学生在接触色彩之前应当首先掌握单色绘画的技巧。对这一规矩感到失望的德拉克洛瓦转而自己临摹在巴黎公开展览的作品,尤其是17世纪的佛兰德斯画家彼得•保罗•鲁本斯( Peter Paul Rubens)的画作。他创作于1846年的画作《萨丹那帕露斯之死》(The Death of Sardanapalus)是对1827年左右在巴黎沙龙上的一幅画作的再复制。与原作相比它的色彩千变万化且更即兴,这震惊了也惹恼了法国艺术界。画中的主题来自拜伦1821年的戏剧《萨丹那帕露斯》(Sardanapalus),描绘了亚述最后一位国王自杀前的场景:被围困的国王要求他所有的财产,包括嫔妃和家畜,都为他殉葬。德拉克洛瓦将原作的氛围表现得更为夸张,画面更有冲击力。他将这种让颜色相互交织又彼此打断的类似纺织的技法称为“flochetage”,这种技法被印象派和后印象派沿用。

德拉克洛瓦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他的艺术作品中。他的日记最初出版于1893与1895年间,被认为是前所未有的对艺术目的和艺术实践的探索,与他的绘画作品齐名。日记中记录了他的日常生活和交往,他也在其中记录自己的精神世界。德拉克洛瓦的写作、绘画、自我形象等等共同作用,深深地影响、甚至塑造了现代绘画。他在晚年承接了不少巴黎重要场所的绘画任务,然而在1822年他带着《但丁之舟》(The Barque of Dante)最初亮相巴黎沙龙时,人们对他浪漫的主题、独特的用色和绘画技法意见不一,引发了媒体和艺术巨头们的敌意。然而他去世后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着他生前作品的展出和他的日记的出版,德拉克洛瓦成为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许多画家的试金石,正是这些画家关联着现代艺术的兴起。他广泛的影响在《祭奠德拉克洛瓦》(Homage to Delacroix)中可见一斑,亨利•方丹•拉图尔的这幅画作在1864年于巴黎展出,与德拉克洛瓦在1863年8月的去世仅相隔一年。这幅画中方丹•拉图尔本人(着白衣男子)与其他的艺术家和作家们围在德拉克洛瓦画像前,其中包括爱德华•马奈( Edouard Manet)和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对他们而言,德拉克洛瓦远不只是备受尊敬的艺术家:他是一个有号召力的人物,领导着这群在文学、诗歌和绘画等领域不愿受传统束缚的青年人。

塞尚注意到,“我们都在用德拉克洛瓦的语言作画”。这句话清楚地概括了德拉克洛瓦对先锋画家的深远影响。尽管个人从中获得的灵感各有差异,但他在色彩运用和技法上做出的尝试对在他去世五十年之后的画家依然是一种刺激和启发。

就在他复兴东方主义之后,德拉克洛瓦同样使得花卉画恢复生机。19世纪中叶,花卉画已经沦为商业的装饰画。在1849年的巴黎沙龙上它向公众展示了生意盎然的纪念性花卉画,这些画作被认为是艺术家表达热烈情感的一种途径。这些画作的重要之处并不仅仅在于生机勃勃的花卉形象。对德拉克洛瓦来说,这些作品是他所说的“绘画的曲调”的代表,即在理解主题之前从第一印象中体会画作。波德莱尔非常巧妙地将德拉克洛瓦的个性比作“藏在花束后的火山口”。

对19世纪的艺术家而言,德拉克洛瓦在这一领域中树立了探索主观情感和想象的榜样。其中一个关键的追随者是奥迪隆•雷东( Odilon Redon)。在《花间的奥菲利亚》(Ophelia among the Flowers)中,他使用宝石般光彩夺目的粉蜡笔描绘群山背景前耀眼的花丛。微风将水面摇动的花朵吹开,来自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的奥菲利亚慢慢溺水而亡。雷东描绘的闭目仰面浮于水上的奥菲利亚使整个画面如同梦境,给这幅花卉画带来了一丝幻想的气息。

在1864年出售德拉克洛瓦画室中他生前的作品时,之前从未被发现的一批写生风景油画才进入人们的视野。他运用色彩和险峻而动态的笔触描绘光线,这些光彩夺目的画作反映了德拉克洛瓦这一突出的能力。这深深地影响了1860年之后印象派处理风景画的手法。1889年,梵•高在普罗旺斯的圣雷米精神病院时创作了《橄榄树》,环绕四周的橄榄树林是他在圣雷米期间最喜爱的题材。他充满热情地捕捉不同光线下的景像,比如这幅画作中耀眼的柠檬黄色阳光和树下的紫色阴影。梵•高将自己对橄榄树林的感触与他在德拉克洛瓦关于《圣经》的作品中感受到的“鲜活的古朴”相对照,同时又感到现代画家们表达宗教情感时不再像过去那样重视传统主题了。

德拉克洛瓦去世后,尤其在他的日记出版之后,他在先锋画家当中的名声更响亮了。特别吸引其他艺术家注意的,是他通过艺术表达情感的理念和对通感(他认为是同时感受到颜色、形状和音乐)的认可。瓦西里•康定斯基(1866-1944)在1910年创作的《即兴5号的习作》(Study for Improvisation V)距离抽象仅一步之遥。画面右下角一名戴面纱的女子跪在一名站立的长发飘飘形似基督的男子面前,右上角两名男子骑在马背上疾速掠过草地,令人联想到《圣经》中的天启四骑士。同年,康定斯基完成了《艺术中的精神》(Concerning the Spiritual in Art)的写作,这部著作是20世纪早期关键的现代主义宣言之一。在他呼吁艺术家探索纯色和抽象形式的情感和精神价值的话语中,康定斯基续写了德拉克洛瓦的艺术传奇。

据悉,展览将持续到5月22日。

编译/汪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