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19世纪末一名非同寻常的画家,亨利•卢梭(Henri Rousseau)是欧洲美术史上一位独特的人物。此次展览将卢梭的作品及其灵感来源并列呈现,包括传统的与新兴的绘画以及将他奉为现代性之父的先锋画家们的作品。“卢梭:古意的坦率”(The Douanier Rousseau: Archaic Candour)基于古风(archaism)概念,对卢梭作品展开一场辩证的研究。
作为此次展览中联系作品的线索,古风这一主题在今年来到奥赛博物馆(Musée d’Orsay)前首先于2015年在威尼斯总督府(Doge’s Palace)展出。此次展品中有许多由其他久负盛名的机构借予,除卢梭之外还包括修拉(Seurat)、罗伯特•德劳内(Robert Delaunay)、康定斯基(Kandinsky)、毕加索(Picasso)以及一些大众视线之外的受到卢梭影响的艺术家的作品。
卢梭的作品表现出对传统形式分类的排斥,正如同他的艺术生涯一般高度独立。他出生于拉瓦尔市一个普通家庭,在巴黎城市收费站工作过数年,于是被好友阿尔弗雷德•雅里(Alfred Jarry)误称为“海关官员”(customs officer)。卢梭大约四十岁时开始绘画,从未接受过正规训练,而是参考杰洛姆(Gérôme)和昔日邻居克莱门特(Clément)、布格罗(Bouguereau)等人的画作自学成才,早期在传记中被评价为“业余水准”。然而,卢梭不遵守任何人的教条,将学院画家的高雅重塑为充满梦境元素的独特风格。他十分清楚自己画作的独创性,并且努力坚持保持它们天真烂漫的样貌。这些显著特征的确形代表他独特的风格,并使之一旦形成就得以长久保持。
卢梭的独特天性和别具一格的艺术作品横跨两个世纪,在美术史上争得杰出的地位,一个疑问因而产生:他到底是19世纪的产物还是20世纪的代表?对此我们仍不得而知。此次展览提供了重新审视这一问题的机会,卢梭的作品与他的灵感来源并列展示,同时陈列的还有熟悉他画作的艺术家们的作品。先锋艺术家们(包括作家、诗人和画家)是第一批研究卢梭画作的人,也许受到了它们“永恒的”本质的吸引。卢梭将自己从透视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吸纳现实主义的风格,将精神中的意象转录到画面上,为接下来的许多艺术家开辟了一种新的思路。以康定斯基为首的毕加索、德劳内等意大利和德国先锋艺术家不仅钦佩卢梭的作品,更在创作中受其启发。
1890年,卢梭为独立沙龙(Des Indépendants)创作了《有风景的自画像》(Myself Portrait-Landscape)。其中融入了正式肖像的风格,他自己在这幅全身像中显得呆板又拘谨,黑色西装的纽扣孔中别有一枚类似棕榈勋章(palmes académiques)的金属饰品,头戴一顶贝雷帽,手持调色板与笔刷,背景中的埃菲尔铁塔、挂有旗帜的船只和空中飘浮的热气球似乎在既衬托了画家的宏伟形象又在向现代精神致敬。若干年后,卢梭宣布他开创了“肖像-风景画法”。在《X先生的画像》(Portrait of Monsieur X)中,工业烟囱突兀地耸立在把玩红色土耳其毡帽的男子背后的户外背景中。他仿照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利用背景中郊外风景的变化展现20世纪初工业化带来的改变。
在1918年创作的《机修工》(The Mechanic)中,费尔南•莱热(Fernand Léger)对这种肖像画作出了明确的贡献。1909年经由德劳内介绍,莱热结识了卢梭并将他视为“概念中的现实主义”的典范。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在罗素的画作中寻找现代性的参考的画家。许多年来德劳内收藏有《带羊羔的艺术家的画像》(Portrait of the Artist with a Lamp)与它的姊妹画作,画中人物是卢梭的第二任妻子。之后它们由毕加索购藏。
在他的艺术生涯中,卢梭为家人、艺术家朋友们或仅仅是普莱桑斯区的工人阶级邻居们创作画像。他精准地描绘模特的五官,有时以照片为参考来重现正确的比例。1905年的《婚宴》(The Wedding Party)中的八位客人,甚至是旁边的小狗,都被逐个描绘出来,即使现在看来他们如同剪影般缺少透视。
尽管卢梭的作品中鲜有以儿童描绘对象的,但仅有的几幅中呈现了艺术家最不安的部分。对他来说,童年绝不是愉快也不是无忧无虑的,画中的儿童在静止的风景前用忧郁的目光凝视观者。类似的紧张感在《抱娃娃的小孩》(Child With A Doll)中也有所表现,缀有小花的绿草地映衬着穿红裙的小姑娘,她手中的娃娃似乎并不起到安慰的作用。画家用结构上的“误差”加强了女孩被孤独淹没的气氛:模特的颈部没有被画出来,同时腿为侧面而上半身为正面。
卢梭在描绘最为传统的题材时也充满了诗意,抒情地为观者再现优美的画面。威廉•胡德(Wilhelm Uhde),卢梭的第一位传记作者,准确地捕捉了这些作品的“抒情”气质。在1911年创作的专论中他这样写道:“卢梭以儿童般的眼光看待自然,对他而言每天都有新的事件,现象背后有看不见的什么东西,这是它们的自然属性。”卢梭开始创作风景画时仍做着收费员的工作,而之后风景画贯穿他的整个艺术生涯。他热爱巴黎和它周围的一切,他从散步时观察到的内容和明信片、照片中获得启发。不同于印象派捕捉时时变化的气氛和动态的做法,卢梭的风景画固定在一个静止的领域中,并且其中有完全不合透视规律的人物。他们是静默的围观者:目睹飞机、飞艇、热气球经过巴黎郊外的空中——对现代生活的动人一瞥。
卢梭凭借对合题的深思征服了象征这块高地。1894年卢梭在独立沙龙展示《战争》(War)时,它绝对的独创性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名咆哮的女子高举剑与冒出滚滚浓烟的火把,侧骑在奔驰的马上飞快地掠过荒地和成堆的男性尸体。据说卢梭受到媒体发布的一组名叫《沙皇》(The Tsar)的版画启发,其中没有透视的形状、平涂的色块也受到当时流行的表现方法影响。在1870到1871年的普法战争之后,人格化表现这场冲突的作品渐多。然而卢梭的作品展示了这一场景幻想的一面,一开始遭到讽刺说它“不合时宜”。但一名年轻的画家路易斯•罗伊(Louis Roy)称赞其“是象征主义的勇敢尝试”。
另外,表现野生动物之间争斗的画作被认为是在隐喻永不止息的生命的抗争(《饥饿的狮子》、《被美洲豹攻击的马》)。卢梭在画中表现田园诗般的景象——失落的仙境和未受破坏的大自然。其中隐喻的意义还并不清晰:《快乐的小丑》中两只猴子在茂密的丛林当中,一同出现的还有一瓶泼洒的牛奶和一只痒痒挠,而我们并不清楚它们代表什么。
正如阿波利奈尔1914年在《巴黎之夜》(Les soirées de Paris)中所说:“卢梭无疑是最古怪、最大胆也最有魅力的描绘异国情调的画家。”
据悉,展览将持续到7月17日。
图文整合自巴黎奥赛博物馆官网。
编译/汪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