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24日,“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ionism)时隔60载再次来到英国,于皇家艺术学院(the Royal Academy of Arts)开幕。此次展出的150余件绘画、雕塑和摄影作品来自全球各地的公共机构或私人收藏,其中包括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中最受赞誉的德·库宁(de Kooning), 阿希尔·戈尔基(Arshile Gorky),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巴尼特·纽曼(Barnett Newman),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等人的杰作,以及其他鲜为人知但同样重要的出色作品。
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通常被分为两大主要群体,即所谓的“色域画派”(colour-field)——以罗斯科和纽曼为代表;以及“行动画派”(action painters)——最为人熟知的是德·库宁和波洛克,又名“动作画派”(gesture)。前者卓越地运用色彩、重视冥想,后者则在创作时大胆行动、即兴演绎,着重表现自发性和戏剧感。这群艺术家打破固有的“画面应当有一个焦点”的观念,将图像铺满整张画布,既无格外着重也没有一处简略。他们的头脑十分活跃,一种创造神话、书写传奇以及抽象地强调人的存在的冲动将艺术家们联系在一起。他们的创作维度从细小的场景到宏伟的史诗不等,乐于挑战不同的体量,无论是明亮的色彩还是动感的线条都充满力量。
传奇的雪松酒馆(Cedar Tavern)以及周围的画廊是20世纪四五十年代纽约艺术的中心,摩根·福尔克纳(Morgan Falconer)漫步这片街道后发布了一篇博客,题为“纽约之夜:抽象表现主义者的曼哈顿”。他写道:“如今纽约当地人常常抱怨这座城市是如何平淡无奇,毫无出彩之处。而你只需要一瞥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的生活,就会发现他们的纽约市完全是一个不同的地方。”
白天艺术家们创作,夜晚艺术家们聚会。他们有自己的清谈俱乐部,也常在工作室跳舞——探戈、摇摆舞以及哥萨克舞(20世纪30年代亲俄人士十分喜爱的俄罗斯民族舞),或者在雪松酒馆共饮三杯两盏。在作家艾尔弗雷德·卡津(Alfred Kazin)看来,这群艺术家的名声一半来自画廊,一半来自雪松酒馆。这间酒馆坐落于西8街,生意最兴隆时不过仅有一间狭长的客厅,分隔出数间人造革包裹、镶嵌铜钉的卡座。据卡津描述,店内布置简朴,吧台上的钟时常停摆,墙面漆成了“多疑的绿色”。但对画家诺曼·布卢姆(Norman Bluhm)以及其他的许多人而言,这里是“50年代美国文化的大教堂”。德·库宁,哈罗德·罗森堡(Harold Rosenberg)以及欧文·桑德勒(Irving Sandler)都曾到此作客。弗朗兹·克兰(Franz Kline)更是这儿的常客,波洛克常在周二约见心理咨询师之后在酒馆与克兰碰面,一面与他开玩笑一面故意惹他生气。受到不愉快的童年以及精神异常的妻子的折磨,人们记忆中的波洛克总是在酒馆逗留时间最长的那一个。
巴尼特·纽曼在华尔街的工作室当时还未开张,曼哈顿在他看来是个“结构紧凑的异构都市”,一个使你感到仿佛“活在两个世纪中”的地方。上城区是20世纪:卡津在当代艺术博物馆屋顶享用午餐时,感到自己宛如“在一个巨大的金鱼缸中游动,折射的画面千变万化,纽约就是那层金色的玻璃”;下城区则是老纽约的样子,艺术家们在此工作:1934年杰克逊·波洛克与他的兄弟桑德(Sande)搬进这儿的一幢废弃商业楼,周围环绕着碎石堆和流浪汉的棚屋。住处既没有暖气也没有供水,访客们甚至得向窗户里扔石头来代替按门铃。
不知疲倦的年轻人鱼贯涌入城市,一面过着贫苦生活一面梦想搬向高处——无论是比喻意义还是字面意思。然而20世纪40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们却少有这样的野心,圈内的许多人都是大萧条时期相互认识的,那段日子让他们学会了放低期望。并且纽约的当代艺术圈子不大,有名的画廊一只手能数清,例如贝蒂·帕森斯( Betty Parsons),佩吉·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塞缪尔·库茨(Samuel Kootz)以及悉尼·贾尼斯(Sidney Janis)。“公众”,正像约翰·格伦(John Gruen)所说,“总是成群地远远观望”。
50年代前期,抽象表现主义的市场开始扩展,在距离东10街几个街区远的地方由艺术家运营的画廊逐渐出现,汉萨画廊(Hansa),山雀画廊(Tanager)等机构以合作社的形式建立起来。这一区域的环境颇为无趣——台球厅、职业介绍所、金属加工车间,但气氛十分活跃、自由,适宜创作。前往参观群展的观众常在克兰绘制的标牌下躲避夏天毒辣的阳光。较好的商业画廊大部分位于第57街波道夫·古德曼(Bergdorf Goodman)附近的奢侈住宅内,这里的经销商多半来自上流社会圈:在自己的画廊开业之前,贝蒂·帕森斯(Betty Parsons)先就读了女子精修学校,之后首先进入了棕榈滩(Palm Beach)和新港(Newport)的社交圈。对艺术家们而言跨越这道鸿沟并不容易。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爱抽象表现主义者: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认为雪松酒馆“糟糕又肮脏”,李·克拉斯纳( Lee Krasner)表示“女性被像牲畜一般对待”,弗兰克·奥哈拉(Frank O’Hara)则对恐同者格外厌恶。
之后,纽约的下一代艺术家——阿格尼丝·马丁(Agnes Martin),罗伯特·印第安纳(Robert Indiana),贾斯帕·约翰斯(Jasper Johns)等人陆续进入人们的视线。然而在50年代后期,新的一代暂露头角之时,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们开始陆续离开纽约。1945年,新婚夫妇波洛克与克拉斯纳迁至长岛,定居小城斯普林斯(Springs),几年后德·库宁也跟随他们前往,罗伯特·马瑟韦尔与罗斯科同样住在附近。
时至今日,斯普林斯成为了曼哈顿商业精英们休闲场所的一部分,而当时这个偏僻的小镇属于农夫和渔民,如同德·库宁所说,“有一丝《圣经》的意味”。波洛克在长岛的工作室从1952年保留至今,但飞速变化的纽约早已不是他们的世界了,如今雪松酒馆的位置被连锁药店占据,恐怕仅有解酒药保留了与过去的一丝联系。
此次展览意在重新评估抽象表现主义。这是一场高度复杂的、变化的、多面的运动,为了将它准确地呈现给观众,策展人在梳理过程中加入了近年产生的新思考:我们将在展览中见到数位来自西海岸的人物——萨姆·弗朗西斯(Sam Francis),马克·托比(Mark Tobey)和迈纳·怀特(Minor White),策展人希望籍此改变“抽象表现主义仅以纽约市为中心”的认知。“本次展览将通过各种媒介深入地探索这一宏大的现象,揭示它的多样性和连贯性。我们将世界各地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汇集于此,这样的场面有生之年难得一见。”联合策展人大卫·安法姆(David Anfam)如此说道。
据悉,展览将持续到2017年1月2日。
图文整合自皇家艺术学院官网。
编译/汪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