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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关于青春的记忆》图片展

时间: 2016.3.25

在一次与霜子和刘索拉的聊天中,听她们描述70年代的画面,她们几个大胆的少女身穿泳衣,在玉渊潭公园骑自行车,弹琴唱歌…… 配上70年代的荒凉城市背景,如电影般的画面,在我脑海挥之不去。这也许是70年代青少年浪漫主义生活最初的呈现。我想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怎么会产生如此自由的心灵!

一个人,一群人,一代人,关于青春的记忆。

每个人都是在逝去青春以后才开始回味青春的宝贵,其实相对于死亡,活着就是青春,我们还是继续无意识地书写着我们的青春,正如当年一样的无意识,就像此刻!

70年代,是他们的少年或青年时代,是他们成长的年代。他们上山,下乡,写诗,打架,玩文艺,闹革命……70年代的经历奠定了每一个人最初的价值观,甚至决定了人们一生的选择,也造就了一个特殊知识分子群体,他们苦闷,闲散,绝望,乏味,同时又富有激情,渴望自由渴望表达。他们一般是自学,读书和写作是本能的需要,知识多来自于禁书,70年代的文学和绘画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和心境中慢慢生发出来的。他们是具有独立精神和社会关怀的知识分子群体。生命是不可预期的,他们中很多人后来都非常有成就,成了诗人,学者、作家、艺术家,但当时是想不到的,他们的成长经验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个展览不是简单的回忆过去,而是历史在当下的意义。

昨天是今天的历史,今天是明天的历史,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书写着自己的历史,但历史和人一样都是选择性记忆,每个人心中的历史,每个时代书写的历史都会不同,所以历史和人生都是考古学,它需要不断的挖掘,呈现,才会更加接近真实。从收集到来的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或猜想到,每张模糊的小照片背后都有一个真实的人生故事,同一个时代,形态各异的人生,丰富多彩的青春。那些稚嫩的脸是多么鲜活和生动。希望能通过照片挖掘出这些不为人所知的人生故事。也希望更多的人参与这个活动,随时提供你们能找到的照片或其他资料。

此次展览涉及的内容包括知青记忆,白洋淀诗群和北京文化沙龙,无名画会、星星画会,民刊《今天》等,那是70年代特有的风景。当生命以回放的方式呈现时,结局突然变的不重要了,过程才是最有意义的。历史是复杂的,一定有不同观点的学者,亲历者,观众,期待大家参与讨论,批评,指正。

感谢诗人霜子的积极推动,感谢为此次展览提供作品,史料和文章的学者,艺术家,好朋友,没有你们的支持无法完成这个展览。

最后感谢在这个无趣的时代,活着一群有趣的人。

不管人们以什么方式度过自己的生命,青春如此令人感动,如克茹亚克所说: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文/成蹊
2016.3.11于望京

参展者的话

1,芒克

“忽然,希望变成泪水掉在地上
又怎能料想明天没有悲伤?”
“伟大的土地呵,你激起了我的激情”

2,李银河

在我刚从内蒙回到北京时,心中常常感到惶惑,仿佛失落了什么,并且为失落的东西而隐隐发痛。我感到心中一些最美好的东西被毁掉了,丧失了。这种感觉使人痛苦,但它又不完全是一种后悔的感觉。这是一种离开童年进入成年的感觉。虽然心中那些脆弱的真善美被现实中强横的假恶丑掩埋了,驱散了,但是我并不后悔,心里反而觉得比以前更踏实了,更成熟了,更有力量了。从这段磨难以后,没有什么样的生活我不能忍受;没有什么样的苦难我不能承受;没有什么人能使我再轻易地相信什么。

3,刘索拉

72年的时候,我纯粹是出于偶然的冲动,凭着小时学音乐的功底,考上了中央“五七”艺大音乐学院作曲系(文革时期的音乐学院),那时候我十七岁,由于家庭的原因(我的父亲当时被关在秦城监狱里,母亲也被开除党籍在干校劳改),无学业也无职业。等了一年的入学通知,最后还是因为政审不合格,最终没被录取。由于这个原因,刺激了刚从干校回京养病的母亲,她非要“逼”我进入正轨(她比我在各方面都更极端和坚强)。那时候我们住在一座杂院楼群里,家早被抄得一根书毛不见,钢琴也早被抄走了,我的手里既没有合适的乐谱也没有合适的乐理书。多亏她有很多当年在延安鲁艺的同学,她就走访艺术界老友,借来一本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和声学,愣是手抄了一本给我!手里拿着妈妈的手抄本[和声学],摸着她去借钱买的旧钢琴,我走进这个不再轻松的音乐命。

为成蹊[70年代展]写于2016年3月20日

4,张郎郎

我的七十年代,就是在与世隔绝井底的一洼之水里,和其他几个更小的青蛙,一起聒噪。不知道那算不算七十年代文化潜流,不知道那算不算文学。对我们来说,算什么都不重要。这些微小聒噪喜悦,帮助我们度过了那漫长的铁窗生涯。

七十年代,是我生命宁静的地平线。

5,霜子

在很长的时间里,在精神和物质同样匮乏的年代里,书对我们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人们在生活和实践中认识世界,而我们却是从书中认识的生活和世界,然后才进入生活,进入这个和我们的想象完全背道而驰的世界——这个我们至今不肯接受的现实。所以人们在追忆和探讨七十年代,想从中发现这个时代的意义,而我们似乎从没有从七十年代中真正走出,我们自身就属于七十年代,不管人们今天对它如何评价,那是我们的青春岁月,凝结在琥珀中的年月。

6,岳重

雪,不是白色的。它只是没有颜色。

7,多多

1970年初冬是北京青年精神上的一个早春。两本最时髦的书《麦田里的守望者》、《带星星的火车票》向北京青年吹来一股新风。随即,一批黄皮书传遍北京:《娘子谷及其他》、贝克特的《椅子》、萨特的《厌恶及其他》等,毕汝协的小说《九级浪》、甘恢理的小说《当芙蓉花重新开放的时候》以及郭路生的《相信未来》。

我所经历的一个时代的精英已被埋入历史,倒是一些孱弱者在今日飞上天空。因此,我除了把那个时代叙述出来,别无他法。

8,马可鲁

每每想起那个时代,似乎依然离得太近,因为柔情与苦恼依然存在。不记得是谁曾说过:“在一生的薄暮时分很难想起和理解它的清晨……光线是不断变化的,对所见事物的理解也不断变化着的。”我始终无法用轻松惬意的口吻谈论过去的那个年代,玩世主义、调侃的姿态也只有六十年代后出生的人们可以做到。

9,严力

这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一个法国女留学生在画展上说要买我的一张参展作品,当时我就楞在那里,因为不知道画还可以卖,就赶紧问其他的星星成员,有人说该卖多少钱以及会不会违法?有人说这价格怎么也要一个月的工资吧,最后,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以物换物,我说我没有相机,很想有一个相机,如果可以就换一个相机。于是这个留学生就在周末去了香港买相机,回来与我进行了交换,我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相机。用这个相机后来拍了不少照片。

“星星”事件在中国的影响是巨大的,特别对于中国美术界形成的冲击,意义深远。1980年8月,第二届“星星画展”在中国美术馆正式展出,距露天展仅不到一年的时间。

10,鲁燕生

文革开始时,我们的父母受到迫害。当时由于学校长期停课,我们受到的正规教育不多。由于文革,才有了文艺沙龙,我们因此有机会与具有相似的社会阶层,家庭境遇,价值观和兴趣的朋友们的交往和进行文化活动。由于这个小圈子的成员的特殊性,我们有机会接触到许多当时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书,,画册,音乐。。我们开始尝试用艺术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反抗,愤怒,思想和期望。我们在一起阅读,写诗,唱歌,画画,思索和讨论,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启蒙教育。虽然我们永远都能够感受到政治压迫的恐惧,但是也正是在这样的恐惧之中,我们才学会了思考,怀疑和抗争。学会了用批判的眼光看待世界。

11,王汝烨

对不定人生的等待很是折磨人。我们的坚韧,耐心都受到考验。我在有闲时读诗以寄托心志。心怀希望的时候,我爱读“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我爱读“此身谁料,心在天山,身老仓州!”失望之极我最爱的却是郑板桥:“难道天公,还钳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

十多年后,我得到硕士学位进大学教书,终于回到阔别多年的北京。兴奋之余,却有一种陌生而模糊的感觉袭来。逐渐把这种感觉梳理清楚后,我发现这是多年以来生活中的不确定性忽然消失带来的一种失落感。我可以清楚看到前面的每一步,讲师,教授,直至退休。这种生活中的转折,这种忽然降临的一眼看到尽头的前途,反倒让我感到很不习惯,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谁想命运的安排并不如此简单,实际上前面的曲折还多,但那是后话。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前面的生活再次变得简单明确时,当年的恐惧没有了,却多了一种对年轻人有时间面对不定人生的羡慕。

12,徐浩渊

至今想起那些永远遗失的美丽诗句,我依然难过。那是一代少年人在急风暴雨中挣扎时候的心灵绝唱啊。

13,宫小吉

但是北京对我们有很大的吸引力。对于我和一些朋友来说,主要的吸引力就是北京是文化中心。这个中心不在文化部,不在中央乐团,更不在那些电影厂,那些地方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对我们来说,文化中心就在铁四鲁家。在铁四鲁家经常聚集着文化青年,人们可以谈论书籍,也可以拿出自己的作品给别人看。这些作品如果让文化管理部门知道,我们就大难临头。只有铁四这个小单元里面,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给人看。而且有人看。而且还能得到批评,讨论。

14,鲁晓芹

从山里回来,回北京探亲的时候,我把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台手风琴带回北大荒。再后来,结束了动荡的生活,待有了安定的工作的时候,我在家里置办了一套发烧音响。听音乐和四处搜寻我心仪的唱片,成了我这些年闲暇时的一大爱好。时至今日,尽管生活中还有许多的不如意,但在音乐里,我依然可以找到美好的感觉。

15,张寥寥

百年之后
给我们这一代人
立个碑吧
请刻上
下面的四个字
‘我们无罪’

我们也憎恶
无为的身体
将来的人们啊
当你们咒骂
我们留下的
一无所有的遗产之时
我们
也在另一个世界
同声诅咒
和你们一样
我们更厌弃
生没逢时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
在将来
唯一能够讲述的
血和泪的
青春

展览信息

策展人:成 蹊
学术主持:霜子 (鲁双芹)
特别感谢:严力 鄂复明
开幕时间:2016年3月26日 下午3:30
展览时间:2016年3月26日—4月24日
展览地点:成蹊当代艺术中心一号馆(望京六百本北区一层A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