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你们都去哪里了？
谁也未曾预料，我们这一代青年竟站在了时代变革的风口浪尖。不知不觉又到了毕业季，在这个大不同往年的夏天，中央美术学院2020届的学子悄然迎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线上毕业典礼。匆忙的云展和答辩、严峻的就业形势、迟滞的毕业待办事项，疫情带来巨大的阻隔与冲击，就连毕业最为普通的合照、散伙饭都成为奢求。对于毕业生来说，太多的情感聚合和遗憾，让原本忙碌的毕业季被冲淡为某种可有可无的符号。毕业季就如同从象牙塔走向社会的一道闸门，打开这道闸门，人潮人涌间，我们终究消失在人海。
毕业后,我们究竟带着什么走入人海？
毕业后，我们究竟带着什么走入人海？是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是青春散场时的伤感，还是面对未来的焦虑？不论是什么，大家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自我的平凡或伟大。或许正如毛不易《入海》唱的那样“时间会回答成长，成长会回答梦想，梦想会回答生活，生活回答你我的模样”，无论你们以何种方式走向人海，只不过是越来越清晰地描绘自己被生活刻画的模样。
中央美术学院2020年毕业“云”典礼（图：中央美术学院官网）
中央美术学院2019年毕业典礼现场（图：中央美术学院官网）
毕业后,从艺考生到艺术学院的毕业
从艺考生到艺术学院的毕业生，你学会了用艺术的方式感知世界，如果有幸能用艺术的方式去构建未来的生活，你或许会成为艺术家、设计师、策展人、教育者……纪录片《艺术的力量》中曾说过，艺术的本质就是痛苦。艺术家是擅长从痛苦中获得超脱力量的人，在自我表达中不但能治愈自己，还能治愈他人。生而为人，愿大家笑对生活里苦与乐的日常。
《中央美术学院2019届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截图
从《中央美术学院2019届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中可以看出，自主创业与自由职业成为近半成央美毕业生的选择，自由度成为艺术生融入社会最需要的一种前提。报告中的数据显示，就业并不是艺术生最为紧迫的思考，可能这个时代生存并不难获得，但艺术永远是自己的情结。
2020年中央美术学院线上毕业
中央美术学院将面向2020届毕业生颁发“优秀毕业作品纪念奖章”（图：中央美术学院官网）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那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我们终究会伴着毕业的歌，走向下一个路口。此时此刻的你，才能懂得曲中意、曲中情、曲中人。看看去年此时的他们，为我们回答了今天的问题。
毕业后
刘佳：
我会时刻提醒自己，“理想”不灭。
最大的体会是“众生苦”。
好好做作品，该来的它都会带给你。
刘佳：毕业前，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在做毕业创作上，享受那个纯粹的过程，没有花太多精力在找工作上，当时的我还是特别理想化的状态，认为看招聘网站都是浪费时间。进一步求学也应该是一段时间准备、积累后的自然结果。当走出校园，不管多么不舍，都意味着不得不开始一个新的生活阶段。不想被996束缚，我做了半年自由职业，我用专业技能，做过几种不同性质的工作，有强度巨大的，也有强度小些的，独自在北京的生活，过程很累，焦虑、失落都有过，也体会到了孤独、自由和希望，值得回味。突如其来的疫情，打断了我原本继续自由职业的规划，我决定回老家湖北，也认真在武汉找了一个高校工作，我一直希望在事业和生活之间找到一种平衡，应该是离这种状态更近了一步。我会时刻提醒自己，“理想”不灭。
刘佳的工作台
刘佳的生活记录
毕业后遇到更多元背景的人，看到不同的景观，最大的体会是“众生苦”。但疫情让我感受到了“爱”的力量，爱让生活得以坚持，爱助你抵御风雨。也许有人觉得是鸡汤或者矫情，但这却是在经历这一切后我在笔记本上写下的话。我认识的大部分美院同学不管外界如何慌乱，都能静下心来，全力以赴的专注于个人创作，因为这是大家所热爱的事情。去年毕业前，我的导师王川教授也跟我说过:“好好做作品，该来的它都会带给你”。我想我这半年的所有经历，都验证了导师的这句嘱咐，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今年的毕业生，坚持理想，万物可期。你的付出也许就是你的收获，它慢慢指引你找到自己的路。
毕业后
可辛：
成功仍然要借助苦难的力量，
平淡普通的生活也是一首很美的诗。
可辛：毕业后来到了南京工作，作为教师基本上处于半教学半行政的工作状态；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也离开了家乡，又是一种孤独的状态。学习和创作上，以前更多地是考虑内容方面的问题，现在会考虑和解决如何开始并主动地、有计划、有规律、有节点地进行学习和创作本身的事情，以前是享用别人为我搭建的框架，现在尝试着自己搭建框架，然后以期也能为别人搭建框架。
可辛的生活片段
毕业前后的感触是，第一是所有的选择都是有代价的。第二是，毕业前的状态我觉得是：我思故我在。每天会想很多东西，和师友会聊很多，然后会去做一点单纯的事情，基本上是一种随心的状态；毕业后到现在的状态我总结是：我思故我失。毕业后很多事根本来不及思考，大部分的事情是我被推动着发生、进行，或主动或被动做过的事儿组成了我，而不是思考，所想即所为的完全自由的状态，目前是无法达到的。其次是勉励自己，敢于否定昨日的自己，不断放下已有的而尝试新事物的勇气，得便是失，失便是得。
可辛的工作台
我也不过是早毕业了一年，对于都是成年人的学弟学妹们也没什么寄语不寄语的。我的儿子前几天刚过完了3岁的生日，我就把写给他的话放到这里吧，希望没有很不合适，哈哈：我不希望你是一个普通人，我希望你是一个优秀的人，甚至是伟大的人，但我希望你的优秀与伟大充满了正能量，如果可以，少一些，再少一些苦难，尽管我知道苦难中蕴涵着巨大的能量。但如果我们的成功仍然要借助苦难的力量，那么平淡普通的生活也是一首很美的诗。祝毕业快乐！
可辛毕业后的创作
毕业后
孙勇：
先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沉淀下去做出些东西，
以后总会浮上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坐享其成是最不可能的。
孙勇：我2009年上本科，2019年硕士毕业，回头看十年一瞬间。大学时安逸放纵，每天画画、学习那么随性，仿佛自己能一直是个学生，但毕业后步入社会发现了自己的软弱无能。年过30，生在普通家庭的我拿了一张硕士文凭四处碰壁，在这围城中的似乎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彷徨着、迷茫着。不要因为遇到一点压力、不确定性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人生前途一片黑暗止步不前的人。先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沉淀下去做出些东西，以后总会浮上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坐享其成是最不可能的。思考未来、画画、看书、学习、计划生活。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不能这么胖下去，跑步、爬山、打羽毛球、跳操，身体都无法控制，其它又能管理什么？管理时间，晚上想好第二天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来，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立即去做，拖拖拉拉一会就忘了。学会热爱生活，买菜做饭约上朋友吃起来聊起来。动起手来，淘些残损的字画自己研究着修补，一坐就是一天哈哈比画画还上心。江南古典园林是我一直追寻的，接下来的学习中准备研究明代学者王世贞与晚明江南名园弇山园，来探究林泉不朽。毕业是学习生涯新的开始，坚持、上进、知足。
孙勇的日常生活
孙勇的近期创作和他修补的字画
毕业后
叶江：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胖了。
最折腾的应该是搬工作室。
创作的状态相比原来变得没有那么仓促。
叶江：本科期间支教一年、研究生期间公派两年。多次毕业之后，工作和生活变得规律化，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胖了。最折腾的应该是搬工作室，这几年平均每年都要搬一次。创作的状态相比原来变得没有那么仓促，会给自己更多时间来思考和梳理。生活圈子的改变，也让自己养成了一些新的爱好和习惯。毕业之后半年多就赶上了疫情爆发，疫情物理空间上的限制让自己发现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学问，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慢慢学着不要让自己太留恋工作室生活。
叶江的工作室
毕业后
丛浚枫：
踏踏实实做作品，什么都会好的。
请永远保持自信，永远明确自己想要的。
丛浚枫：毕业后的一年里，自己做了短期的规划，比如考研和去公司实习，但是实习是完全跟艺术无关的行业。由于疫情，之前本科研究的铜版，在老家不在学校工作室的话很难实现，所以我也在家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去公司帮忙一些出力的活什么的。艺术来自生活，我想跟不同的人交流，同时得到对不同生活的反馈和态度，这应该对以后的创作有益无害。
丛浚枫的近期创作
艺术创作也是做了不少，因为疫情的原因出门写生就显得尤为珍贵，画了一些风景的随笔。毕业后因为准备了考研，所以也没有过多的与社会接轨，所以感触也没有特别多。但是在美院四年教会我的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踏踏实实做作品，什么都会好的。在这个最复杂的关头，疫情的笼罩下，让人感觉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还是特别希望今年的毕业生们可以树立自己的短期目标，明天也好下个月也好，找到可以投身其中的事情，我们美院的毕业生都是最优秀的，请永远保持自信，永远明确自己想要的。
毕业后
陈鹏飞：
回望毕业创作也会觉得有一些问题和不足。
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
在创作上才能紧跟当下的问题。
知行合一，笔耕不辍。
陈鹏飞：我毕业后继续在中央美院实验艺术学院读图像与符号语言方向的硕士研究生，邬建安老师是我的导师。因为我现在仍是学生，没有实际步入社会，所以在工作和学习的节奏方面，感觉跟之前本科阶段没有太大的差别。研究生阶段我给自己规划的研究课题也是从本科毕业论文中生长出来的。老师们还是这些亲切的老师。他们对我本科阶段的一些创作也有了解，所以现在也能给我很多具体的建议。再一个就是实验艺术学院在本科阶段就对学生的课题研究能力有很高的要求，所以上研之后反而会觉得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研究、创作、生活各方面都处于一个延续的感觉吧。
陈鹏飞在本科三年级在实验艺术一工作室的个展现场
毕业展览时，陈鹏飞向艺术媒体介绍毕业创作
毕业后最大的人生感触应该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吧，本科阶段的学习只是一个铺垫。其实不管上不上研究生，学习都是一个终身过程，需要读的书还有很多，只有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在创作上才能紧跟当下的问题。现在回望毕业创作也会觉得有一些问题和不足。毕业后最大的感想应该是感谢美院，因为我高中就是在中央美院附中读的，附中4年、本科4年，真的留下太多珍贵的回忆，而这一切都是在美院里发生的。对当下的毕业生的寄语：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笔耕不辍，共勉！
结语
我们并不会永远停留在离别的瞬间，毕业只是主动走向自己的开始。在探讨人生的问题上，他人的语言和建议终究会有隔靴搔痒之感，只有当你跳入人海之后，才知道人生应该如何向前伸展。
撰文、采访/林路
（部分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