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纽约犹太博物馆推出展览“余生：重拾被盗艺术品失落的故事”，聚焦二战期间纳粹从犹太艺术家、收藏家手中掠夺的作品，涉及皮埃尔·波纳尔、马克·夏加尔、保罗·塞尚、古斯塔夫·库尔贝、保罗·克利、弗朗茨·马克、亨利·马蒂斯、巴勃罗·毕加索和卡米尔·毕沙罗等著名艺术家，以及大量来自犹太家庭和犹太教堂的仪式物品,配合罕见的照片、档案文件，带领观众了解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1937 年，在德国埃森的福克旺博物馆（Museum Folkwang），纳粹帝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的官员从墙上摘下了马克·夏加尔的《普珥节》（1916-17）。普珥节是犹太传统中重要的欢庆节日，这件作品最初是彼得格勒犹太艺术促进委员会向艺术家订制的，后来由夏加尔本人带到法国，之后又来到德国。在被纳粹定性为“堕落的”之后，《普珥节》出现在1937年臭名昭著的“堕落艺术”展上。“堕落”有时意味着作品具有现代主义风格，而有时仅仅表示作者是个犹太人，而对《普珥节》来说二者皆有。后来，《普珥节》被交给一名纳粹画商进行海外交易，纳粹认为“堕落艺术”至少仍能为他们带来经济效益。《普珥节》没能在国际市场上出售，它在德国几经转手，在战后被一位俄裔国际法教授带到了美国，最终收藏在费城艺术博物馆。
图1 马克·夏加尔 《普珥节》布面油画 1916-1917
Marc Chagall, Purim, painted circa 1916-1917.(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 Philadelphia.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 ADAGP, Paris/ Jewish Museum NYC)
二战期间，类似《普珥节》这样被纳粹掠夺的艺术作品不计其数——在战后的清点中，人们发现了大约100万件艺术作品和250万本书籍，而那些已经被破坏的则难以统计。此次展览共展示了130余件艺术作品与文物，通过发掘其被掠夺、盗取、归还、交易的历史，讲述它们作为“幸存者”的经历。
展览中亨利·马蒂斯的两件油画《拿吉他的黄蓝衣女子》与《雏菊》都创作于1939年，此时马蒂斯正处于他的一个创作高峰，在这一年他完成许多标志性的作品。而与此同时，纳粹德国也在迅速执行攻占法国的计划。两件作品原本属于法国犹太收藏家、画商罗森伯格（Paul Rosenberg），作为马蒂斯、毕加索等知名画家的代理商，他在巴黎艺术圈颇有声望，这也让他不幸在纳粹的关注名单中位列前茅。在法国沦陷后，两件作品和其它罗森伯格来不及转移的收藏一起被纳粹接管。
图2 亨利·马蒂斯 《拿吉他的黄蓝衣女子》 布面油画 1939
Henri Matisse, Girl in Yellow and Blue with Guitar, 1939, oil on canvas.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Brooks McCormick Estate, 2007.290. © Succession H. Matisse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image provided by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 Art Resource, New York.
两件作品被放置在巴黎的国立网球场——如今这里已经是著名的现代艺术博物馆，而在当时，这里是纳粹最大的掠夺艺术品仓库。之后，纳粹领袖赫尔曼·戈林（Hermann Góring）将《拿吉他的黄蓝衣女子》据为己有。二战结束后，《拿吉他的黄蓝衣女子》和《雏菊》一起被顺利归还给罗森伯格，在经过数十年的流通后，两幅画最终在本世纪初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重聚。
图3 亨利·马蒂斯 《雏菊》 布面油画 1939
Henri Matisse, Daisies, 1939, oil on canvas.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Brooks McCormick Estate, 2007.290. © Succession H. Matisse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image provided by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 Art Resource, New York.
与罗森伯格相比，奥托·弗伦德里希（Otto Freundlich，1878-1943）就未能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作为一名生长在普鲁士的犹太艺术家，弗伦德里希曾在巴黎与毕加索和布拉克等艺术家交往密切。在一战时期回到德国后，他更多地表现出政治上的先锋性，1919年，他与马克斯·恩斯特一起组织了第一届“达达”展览，此后主要活跃在法国。而随着纳粹在德国掌权，他的作品在祖国被禁止展出，其中一件雕塑甚至被用作1937年“堕落艺术”展的手册封面。法国被占领后，弗伦德里希在毕加索的帮助下短暂地躲过了监禁，但他与妻子还是最终于1943年被送往波兰的卢布林/迈丹尼克（Lublin/ Majdanek）集中营，并在抵达当天被纳粹杀害。
图4 奥托·弗伦德里希 《生与死的和谐》 布面油画 1938
Otto Freundlich, The Unity of Life and Death, 1938, Oil on canvas. Museum of Modern Art
尽管弗伦德里希的许多作品都遭到了破坏，但包括《生与死的和谐》（1936-38）在内的少数作品奇迹般地幸存。几经辗转，这件作品于50年代在意大利被著名的佩姬·古根海姆收藏。今天，它被保存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通过保存下来的画面，我们得以重新认识这位曾经推动立体主义、达达主义，在艺术中探索现代乌托邦理想，却因为纳粹的暴力而被长期遗忘的艺术家。
展览策展人之一Sam Sackeroff表示：“我们努力使作品能够更好地引发共鸣，在今天，对那段历史有着直观个人体验的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通过作品和整个展览的设计，我们希望让观众能贴近这些过去真实存在过的情感。”
图5 逾越节仪式盘 18-19世纪
Seder Plate, 18th-19th century, brass: cast and engraved; wood: painted and stained; ink on paper; silk: brocade; linen; cotton, gift of the Danzig Jewish Community,
除了当时的新近创作，展览同样设计一些年代更早的作品，它们当时同样难逃被掠夺的命运：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一件来自风景画大师克劳德·洛兰的作品《桥上之战》（1655），它当时被选为希特勒一座计划中的私人博物馆的收藏。除此之外，展览还展出了大量犹太传统礼器，这些物品在战争期间被从无数家庭和教堂中劫掠，在战后经过犹太文化重建委员会（JCR）等机构长期的收集整理工作，最终进入犹太博物馆。
图6 玛丽亚·艾希霍恩 《汉娜·阿伦特：在犹太文化重建委员会的工作报告与备忘录》（局部） 2021
Maria Eichhorn, Hannah Arendt: Jewish Cultural Reconstruction Field Reports, Memoranda, Etc., (detail) 2021. Books and periodicals redistributed by Jewish Cultural Reconstruction. © Maria Eichhorn. Photo by Steven Paneccasio
犹太博物馆同时委托了四名当代艺术家为展览进行专门创作。玛丽亚·艾希霍恩（Maria Eichhorn）是一位生活在柏林的艺术家，她的装置作品包含曾被盗的书籍以及大量档案文献，包括著名政治思想家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1906-1975）的笔记，她当时在犹太文化重建委员会担任行政秘书。作品展示了像阿伦特这样热心的知识分子的工作如何在战后推动对被盗物的调查、寻回与安置。
图7 哈达尔·加德（Hadar Gad） 《波兰风景》 亚麻布面油画 2020
Hadar Gad, Polish Landscape 2020, Oil on linen, Artwork courtesy of the artist, ©Hadar Gad
“余生”展览通过挖掘、完善艺术品和文物的档案，提醒观众思考这些作品与一段残酷的历史之间在道德和美学上产生的张力。战争永远地改变了这些作品的处境，并最终把它们共同带到了犹太博物馆这一特殊的空间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战争亲历者的离去，对这些档案的保存和研究变得更加紧迫。同时今天的现实也提醒我们，战争造成的艺术危机远未消失——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对无辜人民的暴力和对艺术的掠夺、破坏仍在发生。
据悉，展览将持续至明年1月9日。
编译| 罗逸飞
参考资料：
https://thejewishmuseum.org/exhibitions/afterlives-recovering-the-lost-stories-of-looted-art
https://s3.amazonaws.com/tjmassets/exhibition_pdfs/Verbal_Descriptions_Afterlives_FINAL.pdf
https://nypost.com/2021/08/20/jewish-museum-exhibit-shows-art-looted-during-world-war-ii/
https://www.timesofisrael.com/nyc-exhibit-of-nazi-looted-art-tells-a-tale-of-jewish-loss-and-recovery/
展览现场
展览信息
“余生：重拾被盗艺术品失落的故事”
展览时间：2021年8月20日 - 2022年1月9日
展览地点：纽约犹太博物馆（1109 5th Ave at 92nd St New York, NY 101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