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FA荐展｜詹姆斯·范·德尔·泽：镜头下的哈勒姆文艺复兴

时间： 2021.12.20

11月28日，美国国家美术馆举办新展《詹姆斯·范·德尔·泽的摄影：哈勒姆的肖像》。詹姆斯·范·德尔·泽被认为是20世纪早期最重要的非裔摄影师之一，他的摄影记录了纽约曼哈顿哈勒姆地区跨越数十年的居民肖像与街头场景，展览挑选的40余件作品，展示了以上世纪20-30年代为中心的哈勒姆社区的人物肖像、街头场景与公共活动，这里曾是著名的黑人文化运动“哈勒姆文艺复兴”的中心。在持续近80年的摄影生涯中，范·德尔·泽记录了大量哈勒姆的宗教、政治、社会团体的形象，为我们呈现了这个20世纪初美国黑人文化中心的典型面貌和视觉记忆。

詹姆斯·范·德尔·泽（James Van Der Zee, 1886-1983）图片来源：James Van Der Zee Archive / Metropolitan Museum of New York

詹姆斯·范·德尔·泽（James Van Der Zee, 1886-1983）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莱诺克斯，他的父母曾经为白宫服务过，而他从小就展现出了音乐天赋，他会演奏钢琴和小提琴，并将小提琴作为自己的职业目标。当14岁的范·德尔·泽挣得了自己的第一台相机后，他用它来记录自己的家庭和故乡莱诺克斯的景观——这个风景优美的小镇一直是新英格兰地区的富人们青睐的避暑胜地。1906年，范·德尔·泽跟随家庭搬到了纽约哈勒姆。他为餐厅和电梯间做服务员谋生，同时寻求音乐生涯发展，他曾一度加入了著名爵士音乐家弗莱彻·亨德森（Fletcher Henderson）的乐团。展览专门呼应了范·德尔·泽青年时期的这段音乐生涯，在展厅中循环播放着爵士乐，它们都来自亨德森及艾灵顿公爵（Edward Kennedy "Duke" Ellington）等当时同样来自哈勒姆的著名爵士音乐家，这些极具创新性的音乐构成了哈勒姆文艺复兴的听觉经验。

1915年，范·德尔·泽搬到新泽西州纽瓦克，为当地的一名摄影师担任暗房助手，在那里他逐渐掌握了作为职业摄影师的技术。一开始他是在摄影师去度假时替班，而最后，客人们开始点名要求他来拍照。第二年他回到哈勒姆，在姐姐珍妮的帮助下开设了自己的照相馆——珍妮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E·杜桑·韦尔科姆夫人（Madame E. Toussaint Welcome），她被认为是默片时代唯一的黑人女性导演，于1911年在哈勒姆开办了一所艺术专科学校。自此，范·德尔·泽正式开始了职业摄影师的生涯。

当范·德尔·泽重回哈勒姆时，他们成了当时黑人大迁徙的一部分。为了逃避南方的种族隔离制度，也为了在工业化城市寻求更好的工作机会，大量南方黑人前往北方城市，而哈勒姆逐渐成为了纽约最大的黑人社区。在20年代，哈勒姆的黑人居民达到了6万人，占总人口的30%；而到了30年代，这两个数字变成了近15万和70%。随着一战爆发造成的劳动力缺口，哈勒姆迎来了繁荣发展，这种繁荣也推动了整个美国黑人艺术文化的发展。在整个20年代，以作家、哲学家阿兰·勒罗伊·洛克（Alain LeRoy Locke, 1885-1954）提出的“新黑人”为口号，在诗歌、小说、音乐、戏剧、视觉艺术等领域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黑人创作者，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生活、工作在哈勒姆。这一被称为“哈勒姆文艺复兴”的文化现象不仅极大地推动了非裔美国人的自觉意识和独立精神，也使其作为一个特定的文化群体获得了国际影响力。

范·德尔·泽的照片记录下了这个辉煌的时代。在《利多俱乐部》（Club Lido, 1930s）中，横断人行道的遮雨棚暗示着这里营业时的盛况——早期爵士乐大师罗尔·莫顿（Jelly Roll Morton）和比莉·哈乐黛（Billie Holiday）曾在这里演出。范·德尔·泽的街景摄影带有同时代纪实摄影典型的丰富细节，在一家小吃店的照片中，橱窗上清晰地印着面条和肉丸售价：25美分；在1938年的一家鱼店前，三名店员站在店门口摆放的蔬果旁，面对镜头露出笑容。

宗教是哈勒姆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这里有超过400座教堂，它们是范·德尔·泽重要的客户。在一个小型教会的合影中，范·德尔·泽熟练地将一大群孩子维持在镜头前，显示出这个小小宗教集体的纪律。范·德尔·泽记录了哈勒姆社区的各式社会团体，从学校、运动社团到警卫队，它们构成了哈勒姆公共生活的主体。其中最重要的社会力量之一是马库斯·贾维（Marcus Garvey）创立的“全球黑人促进协会”（UNIA），贾维也是范·德尔·泽的主顾，展览中展出了两张这位著名的黑人运动领袖的照片。

哈勒姆文艺复兴中提出的“新黑人”（New Negro）概念，反对社会中长期流行的对黑人的污名化，包括愚蠢、懒惰、犯罪倾向等等。“新黑人”要求重新建立一种非裔美国人的独立身份，这种身份是普遍意义上的现代理想和种族的独特文化的结合。范·德尔·泽的客户大多是中产阶级、有成就的黑人，他们有经济保障，但很少从在整个社会中获得和他们的白人同事相等的声望。范·德尔·泽的肖像摄影正满足了这个群体对新身份的诉求，因为他“努力使每张照片都比真人更好看”。他的模特总是打扮优雅，置身于一个同样优雅的背景中，在一张夫妻肖像（1924）和另一张三个女孩的肖像（1926）中，我们能看到同一块背景板，上面同时绘有自然风景和装饰华丽的室内空间。范·德尔·泽会对照片进行各种细致的加工，例如在底片上去除瑕疵，为冲印好的照片上色，用刻针为穿婚纱的女士添加珠宝，用不同的底片组合相片……范·德尔·泽在摄影中模仿了典型的维多利亚式家庭肖像，通过这种方式，他将过去为白人资产阶级垄断的品味赋予了他的客户，并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

一张1932年拍摄的男女肖像最突出地展现了哈勒姆的阶级性：照片中褐砂石地面和背景中有着高高台阶的联排别墅说明这里属于富人区；二人都穿着蓬松的长外套，很可能是浣熊皮；画面中最显眼的是黑人男子坐着的凯迪拉克V-16敞篷跑车，经过仔细抛光的漆面在照片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这种顶级跑车只在30年代生产了四千余台，此时的美国仍然经受着大萧条的打击，这辆车象征着这对夫妇不被撼动的财富，展现出哈勒姆最富有群体的形象。

范·德尔·泽记录下了哈勒姆最美好的一面，新一代的美国黑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种成功在他们父辈的时代是难以想象的。但与此同时，他们仍遭受着系统性不公的压迫。作为摄影师，范·德尔·泽以一种艺术家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作品，但他很可能从未真正接触过艺术史正典中所记录的那个摄影艺术圈子。直到晚年工作室关闭后，他仍保存着大量精心归档的底片，这些作品偶然地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发现，并成为了1969年备受关注与争议的展览“我心目中的哈莱姆：1900 - 1968年的美国黑人文化之都”的核心展品。对范·德尔·泽的发现与20世纪中期的民权运动发展相一致，在发掘、研究和展示黑人艺术史、视觉文化的过程中，他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人物。

与此同时，本月初，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与哈勒姆工作室博物馆（the Studio Museum in Harlem）公布了一项合作计划，将共同在大都会博物馆建立范·德尔·泽的档案馆，包括2万张照片与3万张底片，这也是大都会博物馆继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和黛安·阿勃斯（Diane Arbus）之后的第三间美国摄影师档案馆。

本次展览将持续至2022年5月30日。

编译/罗逸飞

资料来源：

https://www.nga.gov/exhibitions/2021/james-van-der-zee-photographs-portrait-harlem.html

https://www.wsj.com/articles/james-van-der-zee-photographs-a-portrait-of-harlem-national-gallery-of-art-harlem-renaissance-11638569367

https://www.smithsonianmag.com/smart-news/met-acquires-archive-of-work-by-harlem-renaissance-photographer-james-van-der-zee-180979202/

https://studiomuseum.org/james-van-der-z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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