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29日上午11∶00 去大宫的车
从大船去大宫一共有46站,经过横滨、东京、上野、秋叶原、南浦和、北浦和。大船是始发站,快到“五一”休假了,车上的座位差不多满了。对面的老妇人在读报,她的个子很小,有些灰蓝的头发遮盖住了额头,眉毛和眼睛化了妆,眼睛周边的青色有些重,两条鼻翼旁的线很重,嘴小且极薄,除了淡紫色的口红,脸涂得有点白。开车之前,她左边的位置上坐了一位穿深蓝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一直闭着眼睛,他旁边一位中学生有些像三崎口那边的人,颧骨有些红,白衬衫也系着红蓝交织的领带。本乡台到,此时,老妇人觑着眼睛,紧锁眉头在看报。报纸上介绍的是昨晚在横滨开幕的世乒赛,第一个出场的日本男选手丹羽才14岁,我看了他的第一场,他连下四局,击败了24岁的欧洲选手。(港南台到)中学生下车了。新上了一位戴眼睛的老人,穿米色上衣,里面是蓝绿色的花衬衣。(洋光台到)两个站立的女人挡住了他。穿黑色毛衣的女人较胖,穿一条旧旧的牛仔裤,她右边的女人很瘦,粉色的上衣,黑白条的裙子,两人把包放在车的行李架上。(新杉田到)瘦女人穿着肉色丝袜,粉绿色的皮鞋,她的身体被刚上车的一位老妇人挡住。此时,读报的老妇人的眉头松开了,矶子到,她也下车了,这站没有人上,她的座位也空着。这时坐过来一位整个头都用白毛巾裹着的人,只露出嘴到额头部分。他厚厚的嘴唇好像牙没了,嘴向里凹得厉害,他拿出灰的小毛巾擦了擦鼻子,(根岸到)然后将上衣向上拽,直到将衣领拽到头顶,眼睛埋到领口里,露在外面的是一点鼻尖和额头,他双臂交叉,右腿在不停地动。(山手到了)他旁边的人下了车,位置空着。两个背对我聊天的女人的声音有点大,站在我右前方穿粉绿色上衣的老人的胳臂拉着上面的扶手,被胳臂挡住的脸,只露出鼻尖和一点桃红的嘴唇。嘴唇有些薄,上唇有些向前凸。(关内站到了)这是横滨市中心的站,老人下了车。(樱木町到了)两个聊天的女人下了车,刚才被她们挡住的座椅上的老人在看书,估计是要下车了,把书放到包里,眼镜也摘了下来。她旁边的中年女人短发,眼睛描得很黑,(横滨到)长长的脖子戴着项链,她的嘴涂得很红。戴白毛巾人的头整个都快缩到衣领里面了,他的身子慢慢向左倾斜,以至于长脖女人赶紧换了座位。(东神奈川到)新上来的穿灰色西服的女人有一些浮世绘的形象,脸化得有一些粉,小红嘴,细细的扫帚眉,她大部分身子被我右前面的穿黑西装的男人挡住了。在车厢的另一端,一个中年妇女照着小镜子在化妆,(新子安到了)她闭着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在抹眼影,她穿着米色风衣,烫发,此时她又张开嘴,把牙露出来,用拿着化妆笔的手抠着。这会儿,她又开始抹眼影了。戴白手巾男人的坐姿又正了回来。(鹤见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一位白灰发的老人,头发向后背,被空调风吹得有些飘,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戴上眼镜在看一本绿色封皮的小书。老人的眉毛很长,也是灰白,右眉弓上有一颗圆圆的瘊子,他低头看书,以至于长长的眉毛几乎盖住了眼睛。(川崎到了)他的嘴有些大且薄,老人白白的衬衫,扎着一条深蓝色,上有一些小黄点的领带,他的手有些粉白,左手有力地握着书脊。(浦田站到)他旁边戴着耳塞的胖女人一直张着小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她的嘴有些鼓,像含了两个糖球,小眼,(站台上放着《浦田进行曲》的音乐)鼻子大,嘴小,此时她左手撑着脸,开始看手机。站在车门旁的女孩个很高,眼睛大,向前凸着,直直的鼻梁,小嘴向前噘着,她穿了一件短的牛仔服,挎着一个白塑料袋,穿着黑格的短裙,(大森到)没有穿丝袜,小腿穿黑色的袜子,白色的凉皮鞋前面露着两个脚趾。此时,女孩转过身来,她的裙子是连衣裙,(大井町到)她用左手捋着头发,盯着站台,上来三个她的伙伴,四个人站成一圈,女孩笑起来,缺颗门牙,眼睛太大,即使笑着,也是嘴在动,眼睛还是那样。(品川到)四个女孩热烈地聊着,背对着我的小个儿女孩,头发上系着粉白花的手帕,另外两个女孩眼睛都挺大,尤其是穿黑上衣、土黄色裙子、黑丝袜的女孩,她看人的神情,像戴了隐形眼镜似的。此时,戴白手巾老人的头靠在车的扶板上,他的头向前伸着,从领口望进去,能看到紧锁的眉头和紧皱的鼻子。(浜松町到)远处车门一个穿粉色上衣的女孩的头都快顶到车的行李架了,她穿着灰色的短裙,左手扶着一个大提琴,这是我见过的最高的日本女孩,也许不是日本人。(东京到了)读书的长眉老人抬头看了一下站牌,还是那个姿势。旁边一位戴浅色礼帽的老人一直闭着眼,双手交叉,他长长的鼻子,大嘴向后抿着,紧闭的双眼的外眼皮被挤出几条皱纹。(秋叶原到了)长眉老人下了车。高个女孩没有下车,只是离车门更近了。(上野到)下车的人多,对面坐了四位老人,靠右边的老人头发很黑,像是染过,戴着黑边圆形眼镜,她看手机时将眼镜摘下来,她的脸有些长,已布满了皱纹,长鼻子,小圆眼,嘴大,有些向前凸。(田端到)这时,头戴白毛巾的人又把衣服的领口向上使劲拽了几下,整个头都快埋进去了。阳光照了进来,戴黑白眼镜老人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发紫。(上中里到)高个扶提琴的女孩不见了,我在王子站下车,距终点大宫站还有十一站,从大船11点出发,现在是12点30分,本来是要一直到大宫的,但是有些受不了车厢内的空气。王子虽有一个站台,但有六个车道,最上面的一座封闭桥里是新干线,在小田原看新干线,车里空空的,但在这里却坐满了人。经过这儿时,车速并不快。从王子南口出来穿过铁桥右拐上去,就是飞鸟山公园,这里有纸的博物馆和飞鸟博物馆。飞鸟公园的平地是儿童园,好多家长带着孩子在这里玩,中间是白色的敞开式的滑梯,两边有一辆废弃的蒸汽机车的车头和一节黄色的老式电车让孩子们上去玩。地面铺的都是石子,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土很大。
在飞鸟山公园内有纸的博物馆,一层是明治初期造纸工厂的纪念碑,在门口有一张油画,题目是“制纸工场的今昔”,画面左边是现代的工厂,右边上下两幅是过去平房制纸的作坊的外观。博物馆是黄色的实木地板,进入馆内首先介绍的是纸的构造和制造流程,包括对针叶树组织的选取。然后有一块木头的实物,剖面成几块,最上面带树皮的部分是纸的原料,中间的木头是建筑用材料,又有一些蓖麻子与杆也是纸的原料,旁边的柜子里展示了十种木材,包括北洋材和国产落叶松。掺入纸张制造的还有药品:1.白液、2.芒硝、3.生石灰,分为化学制造和机械制造两部分。在这个工程中,排水处理及对环境的保护显得十分重要。回收的各类纸张的重新利用又是一个崭新的途径。展厅中央有一个专门运送木材的货船:新本州丸。它的后面是专门处理木材的大型机器。在纸的加工和类型中,第一部分有合成纸,如地图、儿童拼贴玩具;第二部分是不织布,是儿童的尿不湿及吸水性好的织物;三是新闻用纸;四是印刷用纸,各种画册、书稿、纸报纸;五是图画的用纸;六是情报用纸;七是包装用纸;八是特殊纸,如卷烟、传真纸等;九是特殊机能纸;十是陶纸;十一是卫生用纸。
去三层是转型的楼梯,先是针叶树的模型,然后是纤维的提取,有纤维在显微镜下的写真图片。有纸的简单试验法,分为纸的轻重、厚度、密度、通透度、光滑度、柔韧度、强度、纸的PH值八个部分。然后是介绍纸的历史部分。纪元105年中国蔡伦制纸的贡献,“蔡伦纸”传入日本,日本纸的制造业是从大和时代开始,到了平安时代和纸及写经用纸的技术完善,已有独特的制法。
在纸的用途与性质中,如教科书、微涂工纸书籍是中级印刷用纸,辞典是薄页印刷用纸,新闻纸是新闻卷曲纸,美术本的用纸是厚的上质纸。
纸的原料需要大量的木材,日本在海外专门有植林地,本国的木材是不动的。纸的分类与回收有严格的规定,分为新闻用纸、杂志用纸、食品包装用纸、牛奶盒包装用纸四大类。
从纸的博物馆出来是儿童乐园,那辆老式的蒸汽机车就停在我前面,它后面的号码是:D51853号。
下午在飞鸟山公园里的石台上有横幅的英文标语,“4月29日Clean and Green”(洁净和绿色),一群穿白色短袖衬衫黑裤子的老年妇女在台上跳健美操,动作像我高中时做的广播体操,背景放的音乐怎么听都像朝鲜歌的调子。在公园和对面的天桥上能看到去往早稻田的有轨电车,跟长春以前的一样。回来的路上经过上野,看着外面上野公园的绿树,想起2007年秋我第一次到东京的情形。那年的11月初,由冯博一和东京艺术大学教授保科丰巳联合策划的“中日当代艺术展”在东京开幕,我和庆和是开展的头一天到,参展的艺术家有徐冰、魏青吉、朱金石、刘旭光、秦冲、王天德、管怀宾、张羽、刘庆和、武艺、艾未未、陈长伟、黄岩,日本的艺术家有小刚、杉本博司、小漱村真美、三井田盛一郎、远藤利克、高浜利也、保科丰巳(中野良寿加安原雅之)、池田嘉人、元田久治。展览是在上野公园旧板本小学校,这是一座日本老式的小学校,和原来中央美院的U字楼很像,木地板,举架很高,每个艺术家一个教室。刚下飞机在成田机场,东京艺大的中国留学生迎接我们。晚上住在东京艺大音乐校区的一座老式的日式二层楼里,是榻榻米,每人一间,早上有老妇人来打扫。外面的大槐树已有些年头,把我住的房子的窗户都遮住了。在东京的一星期,天老下雨。前几天我和建平去上野的国立美术馆也是雨天,不过下雨之后上野公园的绿树的颜色有些像“假”的。从上野车站去国立馆的路上,有一段是专门用木板铺的路,深灰色,窄窄的木条,公园的长椅基本被流浪汉占据,其中有一部分真是流浪汉,也有个别的是公司的头头,因工作的压力太大,什么都不要了,到上野过着流浪汉的生活,解脱了,倒也是一身的清闲。
东京地铁有五层,在站台上能感觉到空气有些闷。地铁的轨道窄,车厢也窄,所以对面坐的人显得有些大。车未开时,车厢挤满了人,又热又闷,车开动时空调的风又太凉。看完展览我们去东京艺大给朋友买金箔,艺大的绘画材料店是在进校门右侧的地下室。两个店都没有金箔,我们便去书店街。吃过晚饭我们往回返,因为地铁上人多,站牌被挡住,加上我们一直在聊天,竟坐反了方向,差两站就到千叶了,我们又急忙下车到对面的站台坐回去的车。建平说他来日本快20年了,头一次坐错了车。
今天从王子回大船,对面一个卷发男子一直歪着头照小镜子挤脸上的粉刺,挤完了左腮的又挤右颧骨的。看了他一会儿我有些昏昏欲睡,好像听到浦田站的《浦田进行曲》的音乐,中间感觉是睡觉了,醒来时车到关内站。到大船站车门一开,蹿进来的是浓浓的有些蒜香的炸鸡腿的味道。
2009年4月30日晚 相铁酒店
今天晚上福原爱和石川佳纯比赛,脸上的粉擦得有点多,其实打球有点没必要,福原爱擦粉后更像个瓷娃娃,石川抹完粉有点像浮世绘里面的人物,脖子显得黄。她和贴雅娜的比赛艰苦,我洗澡的工夫已经是3∶0了,第四局现在是9∶9,之后石川是10∶9,很明显贴雅娜是在用经验来打,石川才16岁,这时贴雅娜的脸有些发红,4局后是3∶1,5局已打到6∶5,石川领先,石川的感觉要比福原爱“厉”一些,石川11∶9得分,总比分是3∶2,第6局3∶3,第7局开始石川上来是1∶0,有点猛,石川眼睛虽小,但有日本人的狠劲,有点张怡宁早年打球的影子。
电视来个特写,石川的眼睛太像浮世绘里的妇人了,在日本的街上偶尔会见到像浮世绘里面的人物,细眉、小眼、小嘴凸着,直鼻梁,现在已是石川7∶5领先,8∶5,9∶5,9∶6,石川虽小,但个子高,有些驼背,10∶8,11∶8,淘汰了贴雅娜,石川乐起来的时候嘴并不小,她哭了,赢得艰苦,两位主持人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