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若把武艺的二十年多来的作品归于一起来看,绝对经历了一场具有颠覆色彩的游戏。
我无法准确记得什么时候第一次看武艺的画,只记得他的绘画方式吸引了我。那应该是“西北组画”。水墨从他那里出来了一个新事,我敏感到。
而后来,武艺变戏法一般,魔法师的袖笼里掏出一个又一个各色物事,让人应接不暇。他的眼睛能看见被人忽略的东西,通过画笔让这些微小变成明光。这种发现的能力是先天禀赋,无法拷贝学习。 武艺之初,与任何一个学习绘画的人无异,都那样起步,在素描,速写,连环画,水彩水粉写生上面下过足够功夫,我们同龄同届,有着差不多的学习经历,只不过,他的悟性好,能力强,手艺更硬。我看他的习作时曾起羡慕心,问过他,考美院,专业肯定是前几吧。
然后,他开始往岔道上走,一路去寻自己的风景。我们看过太多的画家,怀着灭了宋元明清各家的野念,一头钻进死胡同,没法再出来。所幸,武艺不是此类,用的却是别道。
谁动了我们的记忆?谁摆布了我们的记忆?地道战,铁道战,我们这些小兵张嘎的一代。时代,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抹去我们的记忆,“爬雪山、过草地”、“扒火车”,快成了古代传奇了,武艺,以他顽皮的方式,挑拨我们的记忆神经,用狡黠的方式对时代予以反问。武艺带我们走进记忆。
并非没有人去试图触摸记忆,但像武艺这样手段的,极少极少。常常很生硬,观念跑到画的前面去,段位上低了一些。武艺之强,是始终让人把眼睛心思集中在他的画上,看他捕捉的微小与趣味,跟他一起开心,一起娱乐,然后感受他的潜台词。
武艺的一路走来用如此轻松的步子,好像从来没有花过力气。他一定听这类闲话听到了伤心,最近出版的一本画册要把所有分都捞回来,随便露两手看看咱走过的路,这两笔来得不容易吧。我是理解武艺的。其实“探索”也是个“成者王侯败者寇”的事,能不能撑到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到底有底没底。武艺每天在家修炼,所以出手就见效。
二十年,成就一个武艺。看武艺,有一个问题是很关键的,武艺如何把自己从一个学院人区别开,真正发现了自己?我们的学院每年如许的毕业人群,很多年后仍然蒙昧,而武艺,从来没有离开过学院,却把这身皮蜕净。我们的性情太容易被什么东西改变,蒙蔽了,武艺发现了自己的真性情,毫无顾虑,毫不隐藏地袒露出来,令人动容。
我与武艺在水墨趣味的路上相遇,气味相投。
武艺是我们记忆的解人。武艺之武艺,高强。
2012/6/16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