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和的艺术给人很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倒是在刺人眼球的当代艺术中是个少有的现象,这种亲切地带有某种弱势的艺术却能被时下追求新鲜、刺激、怪异的趋势所青睐,想必会令很多人难以理解。不同时代总有纷繁各异的时尚流行,时尚或可称之为“趣味”或者“价值观”。人类不同时期价值观的变化直接导致新趣味的产生,从衣食住行的物化形象到精神境界的理念追求,趣味以一种整体的形象成为每个时段人类留给历史的痕迹。思考趣味产生的原因,很早的时候,西塞罗给了一个简单的答案:“产生趣味的原因很简单,这就像一个人吃多了甜食,很想尝尝咸食调节一下肠胃一样。”也许刘庆和正体现着当下的一种趣味。
在全球化的背景中,被扔到国际艺术舞台的中国艺术家们问题缠身,让原本喜欢从生存本源萌发的艺术也在这样的追问中失去了生命的温情,反思带着冷血的表情淹没着属于直觉的灵性,艺术家被逼迫到了成为哲学家的位置,更多带有观念艺术的盛行似乎正在印证黑格尔的预言:艺术终将被哲学代替。
“当一种语言陷入贫乏的时候,预言不是返回到自身的起点,而是向内容回复”,西方波普艺术的出现活生生地证明着大众的能量,“人不能孤立的活着”,哲学家冥思苦想的形而上演进似乎也不能无视庞大俗人的存在。在社会趣味的脚力场上,时代的弄潮儿无疑总会怜悯中庸的力量,而前卫只能活在未来的时刻,他们的生命也只能成为未来的祭奠。
如果说刘庆和在某种程度上是成功的,那么应该归功于他带给我们的那种具有温度的力量。无论是其人物表现中带有的写实主义造型基础、中国传统笔墨中遗留的趣味,还是东方思维中无法言传只能意会的境界,刘庆和很本真的跟随自己的感觉,不冒进,也不保守,不去触碰脱离生活的哲学思辨,也并非迂腐的固守古人的窠臼。他很小心的捡拾着那段被80年代人撇弃的扎根生活的哲学,而又将对毛泽东时代所提倡的“艺术反映生活”的“陈词滥调”进行个人的演绎,刘庆和眼睛看到的永远是能够触摸的事物,不悬浮,但深刻,甚至会让人想起《平凡的世界》中那些看似平凡而沁人心脾的真实。
刘庆和的温和来自他平视生活的视角,以及滞留而警惕前卫的态度。刘庆和没有让水墨从价值观上走上当代,因为他在不断地以个人体验回归着传统,尽管这种传统并非完全的古人世界与古人趣味,但是残留在六十年代人身上的东方血脉还在隐约牵挂着刘庆和的思路,用他的话说“就像在森林中有很多动物,它们会自然地分辨那种食物是无毒的,或者是对自己有益的。”
作为艺术家,刘庆和利用自己的一切,包括学院的经历、对西方的了解,作为当下中国人的思维状态回望着令其有益的传统,毫无疑问,这样的回望必然夹带着丰富的养分:带有形象的切近感,当代艺术多元创作方式的启发,当下生活的精神体验。这一切构造成刘庆和创作的基础。
携着苦涩的幽香老酒
刘庆和的作品不缺乏现实生活的题材,但是,令人难解的是他几乎所有的人物,表情与状态几乎非常相似,那越来越多的新瓶子里,老酒在时间的流逝中却静静地等待着醇香的飘散。
这瓶子可以是任何,刘庆和喜欢挑战,喜欢在制造的麻烦中为自己的创造力选择机遇。他要画心中的女人,画现实中的自己,无论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甚至那些与传统欣赏水墨方式不符的当代艺术空间也不能成为他的阻隔,在与空间的较量中,刘庆和为自己的心境搭建了更加开阔的舞台。于是,在那些不同传统的当代艺术空间中,我们不再面对画面开始神游遐想,而是整个置身画中,被包围在刘庆和的空间中。
老酒在幽香中总能让人读到某种苦涩,苦涩的有些孤独:是鱼脱离了水的干涸,是人离开自然的茫然,也是人与人之间变得更加利益化的孤独。现代化进程中,人被异化的感受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世界心态,更是景观社会中一抹冷煞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