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学期末,身为美术学院副院长的谭平先生找到我,说有一个有关“气候”的国际性文化活动项目将在美院进行,他觉得这种跨学科的尝试比较适合实验艺术系来做——啊啊,其实谭平一直对实验艺术系的工作支持加鼓励,于是便总是送给我们一些任务。2006年也是暑假前,当时我们只有十几个进实验艺术专业刚满一年的本科生,他就敢让这些初生牛犊代表全校参加以“超设计”为主题的上海双年展国际学生展……当然,我们没有拿着令箭当鸡毛,“任务”完成得相当圆满。这次的“任务”又来了,我们又面临一次激烈的野战。
说是一场“野战”,是因为这不是课堂教学的内容,又主要是在假期间进行,但我们准备将这个活动当作课程来上,而课程的结果又超越了专业教学学生作业的一般意义,这个作业将在“气候与文化”为主题的一个国际性会议期间展出,作为中国美术界参与这个会议的一种主要发言形式。
谁来担任这次“野战”中的课程指导?我马上想到韩宁老师,这不仅因为“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是在汶川大地震期间,韩宁主动请缨组织并指挥了我们系学生的“抗震”展,在当时产生了很不错的效果。
韩宁来我们系之前,我曾有过很多的疑虑。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他整天阴阴沉沉,不太爱搭理人,他在美院很多年一直“从政”,先是当附中的副校长,后又当学校教务处的副处长——他长期离开专业教学,是否还有登上讲台的能力和热情;他原来所学的是绘画的专业,是否能够适应实验艺术系与众不同的新课程和教学理念;他那么长时间都在“做官”,是否会把一些“官场作风”带到这个崭新的教学集体中来……
2006年底,韩宁从法国进修回来,正式参入教学。初次接触到实验艺术系新制定的教学大纲和系统严密的课程设置,他肯定觉出陌生。所以,韩宁在大约一年时间里几乎天天来到系里,来听不同老师不同班级各门课程的课,有很多课是年轻教员担任,他并不为虚荣而回避,并经常坦率地表示自己在其中的收获和对他们的赞许。很快,韩宁接受了“思维转换”课程的备课与教学,在教学中以“我是我是谁”为题,引导学生以自我的人生经历为线索展开全方位的发想与触探,又回到各自的灵魂深处,以“观看”自己为由提示出思维逻辑的各种可能。这个课程在学生中反应强烈,也被评为全校的优秀课程。
我们在相互透明中会合,越来越多地找到和谐,他很喜欢这个在美院年轻的、活力的教学部门,很满意这里学术的、人际的清新空气,他好几次表示出,自己走出“官场”来到这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顺气。
从暑假前的六月底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月了,韩宁都沉浸在有关“气候与文化”创作活动的教学指导之中。暑假期间每个星期一、星期四的主题与方案讨论,好几个班级三十多个学生,往往要分上下午两场,有时候晚上也要加班。韩宁显然很辛苦,但他总是在疲倦中以温和的表情含笑应对着学生提出的各种问题。临近展览的最后阶段工作量巨大,我们需要逐个校阅二十多份学生的创作方案文本,需要修改调整线装册子的版式,需要整理整个活动期间的文案,需要组织审查部分实施的作品,需要操持展览方方面面的繁杂事务……韩宁老师有好几次连续白昼、通宵工作,累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有一天半夜,我和他调侃:已是子夜时分,夕阳为何这样红?
写在韩宁脸上的疲劳和困倦瞬间消失,他哈哈大笑过后马上回到电脑前埋头工作。
我只好替他回答:遇上了好气候,有不老的心情,夕阳便更红。
作者:吕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