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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冬青访谈:花园——我们已由过去进入未来

时间: 2016.1.15

时间:2015年1月9日
地点:北京时代美术馆
人物:徐冬青(画家)
      张文志(中央美院艺讯网记者)

艺讯网:(以下简称“艺”)此次在时代美术馆推出个展“花园”,展览结构、参展作品等大致是什么情况?跟上一次个展“青鸟之歌”相比,重点想展示什么不一样的?

徐冬青:(以下简称“徐”)上一次展览的主题概括来说就是“我在万物中”,这一次是“万物为一物”。整个世界是一个花园,我们是一个整体。就像我的自序题目中写的:“青鸟飞过了整个夏天,飞进了花园”。

艺: 从2012年在马奈草地展览“青鸟之歌”的作品来看,构图、用色,包括描绘的对象,都是比较古典的中国绘画样式,而此次展览看到更多的是女性的梦幻、唯美特性。这三年中你是怎样的一种突破方式?

徐:美,是我的方式,这是一种赐予。不管现实中有多残缺,有多少遗憾,都因为爱而弥合。在这次展览中我画了很多的圆,越来越理解了形状。地球,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在宇宙中是一颗星星,也是一个球体。

艺:看展览展出的作品,很在意线条刻画等细节方面的功夫,表现的很精细,“尽精微”在您作品中得到很好的诠释,或许是因为工笔创作那种“精细”的特性能让人浸沉在一个局部。“尽精微”后面还有一个“致广大”,这是《中庸》里的一句话,也是我们学院的校训,您从自己创作经验出发,怎么理解?

徐:谢谢你提了这个问题。“尽精微”,不是一种技能,而是一种观看的方式。当真的静下心来观看,就会被生命中的各种细节所感动,你自动的画,没想过“尽”精微,就精微了。当你变得和昆虫一样小,才能看得清它,而当你变得和昆虫一样小,你再看世界的时候也就知道什么是“致广大”了。很小很小的里面,也可能是很大很大的。就像我的一幅画《你是那朵大花》,其实我画的那朵花是我在新西兰见到的一种花,很小,还没有手掌心大。但是太神奇了,在那朵花里密密麻麻地开满了小花,当时心里非常的感动,当我在画中把这朵花放的和天空一样大的时候,我们每个人自己就是开放在这朵大花中的那一朵小花了。

艺: 看您这次的创作,能看到很多梦幻的元素,在视觉上呈现一种不真实,比如花丛中会有一个人体形象,而人物轮廓里面又是“风景”,比如船中间会生长出一棵树,画面很梦境,也很童话,您这种画面是一种形式上的构成探索,还是有一些比如梦境、潜意识方面的因素?

徐:绘画是一种沉默中的语言,它也是用来交流的。交流的时候,自然中的一草一物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词语,当我置身于它们,我们就变成了一句话。你说话的时候是不会考虑语法的,话就那样自动地说出来了。它们非常真实,当你用心在看时,就可以穿过厚厚的墙,看到远处的风景。

艺: 同时由于这种变形,不太真实的视觉画面,容易让观众产生一种西方艺术当中所说那种“表现”,比如《赞美诗▪月亮与群星》这件作品,我一下有种梵高的感觉,当然其中的情绪应该是不一样的。您觉得工笔画是不是也可以做一些不同的尝试?毕竟现在的创作环境跟传统的古典时代也完全不一样了。

徐:你说有种梵高的感觉,我还挺高兴的。你这样一说我就立刻置身在他的星空下了,一个作品能使人产生这样的感受,对创作者和观看者来说都是幸福的事情。而我的夜空仍然是一个花园。记得我在2010年创作《四季之歌》的时候,我写的:“过完这个夏天我就不再是花了,即使裙裾一再飘起,也不复是青春的絮语。”五年之后,当我画《赞美诗▪月亮与群星》的时候,那裙裾又飘起来了,那是月亮的裙裾。天气晴朗的时候,你看星星变幻着颜色,就像光的花瓣。保罗▪科埃略有一句话:当青春远去,我们又会变得年轻。当我们经历过一个阶段,问自己:还能怎样呢?我想读一句我朋友的诗:“因为赞美没有穷尽/穷尽的只有虚荣的心。”

艺:其实这也是讨论工笔绘画在当下的一种创作现状以及一些新的探索可能性。毕竟现在大的文化环境跟于非闇、田世光、喻继高等工笔大家迥然不同,您可以结合您的创作经验分享您在这方面一些自己的探索或者见解。

徐:画画和成长一样,每个人只能走自己的路。不管有多少经验可以借鉴,你自己的人生只能自己来过。创作是一种享受,一种契合的感觉。这种契合不是形式上的,就像我们每个人长的都不一样。

艺:谈到工笔绘画,近年来“新工笔”是比较热的,比如徐累、徐华翎等,不仅在市场上,在学术讨论上都形成一种聚焦,看您的创作,也是当代工笔创作的一种新思路,但又保持有一种距离,您可以谈谈对“新工笔”的一些看法?

徐:我们一直在谈工笔画,其实仔细看的话,我的画册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写意。只是这次展出的没有那么多。其中很多已经被收藏了。我自己没有把画法分得那么清楚。一个艺术家是不受这些限制的。找到最适合的材料和形式去表达自己当下的想法,这才是根本。最新鲜的、最有活力的表达。

艺:好像您除了绘画,对文学、音乐等也有极大的兴趣,并钻研其中,这也体现出一个文艺创作者的综合才情,民国陈师曾总结文人绘画要素为“人品、学问、才情、思想”,您觉得当代的中国画创作还应是这样?或者您认为应该具有一种怎样的素养?

徐:在展览开幕前我们还举办了一个沙龙,主题为“花园里的交谈”。在交谈中,著名诗人、导演老巢说:“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生命底色一定是个诗人。冬青就是一个诗人。”另一个嘉宾美术批评家王小箭说:“冬青的画其实就是现代的一种文人画。”诗书画是一体的,只不过你生活在现代,写的是自己的诗,而不是古代的。

艺: 您可以继续深入谈下平时诗歌创作对您绘画的一些影响。在展厅看您的很多作品总感觉旁边应该有一首小诗,与画面一块表达您对世界的种种想象和赞美。

徐:当我和我的朋友知道要举办这个展览的时候,那是2015年春节刚过。北京时代美术馆馆长王艺先生邀请我在他那里办一个展览。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画赞美诗。赞美日月星辰、土地大海,还有风与天空,这些运行和承载我们的力量都是一种恩赐。事物之间的关联被爱维系。所以我的绘画就是我的诗歌。我平时写的一些诗歌也是和我的画是对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