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保存还算完好的废墟不同于以往再生空间计划所使用过的空间,它不是一个平庸的板楼或者空洞的厂房。从半明半暗的楼道登上屋顶平台,可以远眺建造中的望京SOHO和城区密集的高楼。这种与城市“隔海相望”的距离感更加剧了这栋废弃建筑的悲剧性,它就像一座被人遗弃不久的城外的孤岛。那无窗的西南大立面,巨大的中庭和丰富的小空间反而更接近一个标准小型展览馆的空间,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场所。入口中庭的墙面上更镶有红白马赛克拼贴而成的建筑平面图,这是整个废弃建筑中保存最完好的部分,也可以说是整栋废墟的点睛之处。它是那么的新,那么的简洁,好像就是专门为了展览而准备的策展平面图。这栋建筑颇有展览馆气质的空间布局和丰富的参观流线都增加了本次再生空间计划戏剧性和超现实感,这个在废墟中的艺术展也似乎更名正言顺了。
面对一个半壁倒塌的废墟建筑,我的立场有些矛盾。如果以建筑师的身份,在废墟上的任何建构都是徒劳的,除非推倒重来。如果以艺术家的身份,或许在废墟上做作品恰恰是对"反艺术"的一种有效建构。这栋建筑一面保存良好的无窗立面,犹如一块巨大的空白展板,让我有一种"建构"的冲动。我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超越现实的载体。于是我让一辆废弃的自行车在立面上保持垂直行驶的状态,这种空间的倒置或许可以让这个废弃的空间有一种异化的存在感。我想以一种失重的状态让这辆辆自行车悬浮,让它有一种超现实的运动感,让它活起来。而在空白的建筑立面背景上,这件锈迹斑斑的铁器更像一个诱饵被高高悬挂在城墙之上,它在展览开幕之后的第19天被人取走,被不知名的人在不知名的地点再次使用,也许被修复,也许被拆解,也许被再次丢弃。也许这便是废墟生命的一种延续。
在这个百无聊赖的废墟的屋顶平台, 我幻想着这座建筑生前的傍晚,或许有几张躺椅,或许有一张圆桌,或许有茶,有点心,有斜阳,远眺北京,望京那片高楼耸立的城,这里还真像一座破败的城堡。我在废墟的一间小屋子里捡拾了一张木椅,又在一楼的庭院内采了些枯长的灌木,一个人把他们安静地移到楼顶。那里有一根白色的塑料通风管,我把灌木的枝条嫁接到通风管顶部,它便成了一棵树。而这棵树和这把椅子虚构了一座萧条的、略带忧伤的屋顶花园,一座精致而荒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