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肖昱来我家玩,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家到处都是“室内一角”。
“室内一角”是美院附中阶段基础训练的重要课程,摆一组实物,假装是家里的一个角落,是在教学中再现生活场景的一种方式。再现的是什么呢,其实是一种情境、一种生活趣味。画久了石膏的孩子们会觉得这样新鲜、亲切,好像是自己家里的一个角落,也好像是向往中的家里的一个角落。正是这份亲切和轻松让我画了这些纸上的小东西。我家里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挺多,也很杂,抬眼便是,伸手可及,不用多想,工具简单,画幅也不用大。用不着甩开膀子、摆开架势,它们让人心平气和,可能也只有心平气和才能看见这些东西。我坐下来,静静的看,静静的画它们;这些小东西让我沉浸其中、乐而忘返,让我觉得宁静而快乐。
有一天在卫生间撒尿愣神的时候,扭头看见窗台上放着一袋老婆的什么擦脸油吧,逆光,投影伸向我,有一种清冷落寞的感觉,它打动了我,于是支起小画架,随手画了一张。
虽然每天生活在自己家里,却常常被那些小东西打动,也就腻腻歪歪的画了这些。不知别人是否有点同感,嗨,把自己哄乐了就行了。
前几天看了“中央美院60年素描”展,感触挺多。好些前辈们的作品熟悉而亲切,它们都不太大,技法也比较单一,但却没有减弱它们感染人的力量,让人那么喜爱,让人动情。是什么让人有这种感觉呢,我想是一份诚恳和温暖。他让作品鲜活而亲切,让你觉得他们真是热爱他们手底下干的事,而且把这份爱转述给了你,让你也有一种幸福感。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技法进步了,观念不断更新了,以为比前辈们画的好了是一件肯定的事,但是我吃惊的发现,自己有点二乎了。所谓先进的技术和不断更新的观念可能是个美丽的陷阱。我们学会了涂脂抹粉,却失去了朴素的表情。相比之下,近些年的东西,形式上、技术上丰富了、突破了,却偏偏少了撩人心绪的东西,是我们真的比前人聪明了吗,还是我们让聪明给闪着了。我们从画面上看见了太多的智谋和思想,你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张正在画画的脸,眼神里却游移着别的内容。这好不好呢,我不知道,只是它们让我有一种抵触的感觉,不太愿意靠近,我紧走几步,想赶快离开。
说到这,我挺想由衷地向那些让人敬佩的前辈们和那些感人的作品表示敬意,向你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