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时间：2009年1月13日
访谈人：马明宸
访谈地点：徐悲鸿纪念馆
背景资料：廖静文 徐悲鸿纪念馆馆长、中国书画家联谊会会长
马：廖先生，您好！感谢您接受我们的访谈。2009年是我国著名画家李斛先生诞辰90周年，北京画院开展李斛艺术的研究、作品的出版及展览活动，我们了解到李斛先生作为徐悲鸿先生的学生，在艺术上受到了徐悲鸿先生重要影响，我们想请您谈一谈李斛先生在中央大学艺术系学习时期与徐悲鸿先生之间的交往。
廖：1942年到1946年，徐悲鸿在中央大学担任艺术系教授的时候，李斛是徐悲鸿的学生。我在《徐悲鸿》一书里这样写道：李斛的素描是十分出色的，深得悲鸿的赞赏，这个来自四川农村的青年家境贫寒，当过小学教师，学习非常刻苦，他尝试用水墨临摹油画，用线条勾画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并加以渲染，达到惟妙惟肖的程度，令人有如见其人、如闻其声的感觉。他的作品流利自然，毫无矫揉造作，色彩高雅，而且造型严谨，巧妙地把西洋画法融在中国笔墨中，悲鸿对这种绘画方式很欣赏。悲鸿曾经这样写道：“以中国纸墨用西洋画法写生，自中大艺术系迁蜀后始创之，李斛仁弟为其最成功者。”在悲鸿的鼓励下，他画了很多重庆的夜景以及人物肖像来描绘新中国的建设，都是不朽之作，为广大群众所喜爱。他的中国画能够把西画的写实方法、素描造型结合在中国笔墨里面，所以他的画非常生动。《印度妇女》和《女民警》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我最喜欢的两幅作品，画得非常好。
马：1946年，李斛先生从中央大学艺术系毕业。徐先生到北平主持艺专的教学工作，同样也是经过徐先生的引荐，李斛被聘请到北平来，开始了他的教画生涯。您能谈一谈其中的细节吗？
廖：1948年，悲鸿到北平，先是主持北平艺专的教学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北平艺专与其他院校合并改组成立为中央美院。悲鸿就想把中央美院办成全国最好的学院，他把很多最优秀的美术人才都调到中央美院来教课，其中就有李斛。李斛当时并不是很有名，但是他画得非常好，所以悲鸿就调他来了。一开始因为他不是那么有名，调进来很不容易，名画家调进来是容易的，李斛不是那么有名，他刚刚毕业不久，所以一开始悲鸿先介绍他到清华营建系，然后再从清华营建系调到美院来，绕了一个弯。李斛这个人不仅仅是画好，而且人品也非常好。李斛还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悲鸿去世以后，在他的学生里李斛是来家里看我次数最多的一个，当时我希望培养我的儿子徐庆平学画，因为李斛的素描画得好，所以我就请李斛来教他画素描。李斛没有拒绝，每次都是很高兴地来，很用心地教徐庆平画素描。
马：李斛在中央美术学院教学时期的状况，您能谈一谈吗？
廖：李斛教学生也是很注重素描的基本功，他的画能够画得那么好就得益于他的素描画得好。悲鸿夸奖他的素描基本功特别好，他因为有那么好的素描基本功，所以他在国画的运用上用笔就非常准确。他用中国绘画的材料来反映现代生活的东西，他也尝试用中国的绘画材料来反映一些西方的油画所反映的东西，他都在尝试，确实有很多想法。
马：在中国画变革过程中，李斛先生对于徐先生的艺术主张有哪些继承与开拓？
廖：李斛尝试用水墨临摹油画，用线条勾画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以后再加以渲染。悲鸿讲用中国笔墨、用西洋画法写生是中大艺术系迁到四川以后才开始创立，李斛是他学生里面最成功的一个。1953年，悲鸿去世以后，在中央美术学院里就发生了关于“学中国画要不要学素描”的讨论。在过去悲鸿是坚持要学的，但是他去世以后有很多人反对中国画专业学生学素描。到今天看素描还是基本功，不学是不行的，这是悲鸿教学的基本观点。李斛也就是因为素描画得特别好，能够在创作中国画的时候把西方的素描结合在一起，所以他能够成功。
由于对素描重视得不够，在素描教学方面缺乏悲鸿那样的观点，所以现在出人才少了。继承悲鸿教育体系的吴作人画得不错，但吴作人主要是画油画，在中国画方面精于骆驼。吴作人是徐悲鸿以后油画画得最好的，中国画方面，李斛是画得最好的，宗其香的夜景画不错，但是人物画就没有李斛的那么好了，而且李斛的夜景也画得很有创意。
李斛继承了徐悲鸿的教学方法，悲鸿讲用西洋画法用水墨来勾勒人物，这样的做法是他到四川以后才开始的，李斛是最成功的一个，他在艺术继承上还有开拓，悲鸿用水墨来画写实人物，但是他们两个笔墨有不同，我觉得李斛也许年轻，他在人物的造型上用素描也是很精确的，跟悲鸿一样造型很精确。但是《印度妇女》、《女民警》这些作品跟悲鸿的比起来还是有发展的。我觉得李斛在线条造型和画面渲染等方面还是把悲鸿的创作方法向前推进了一步，更流畅、更自然。
马：徐先生对李斛的教诲激励了李斛的一生，他一直都在坚持中西结合的画法，并且努力去发展。
廖：是这样的。李斛不仅仅有才华，而且他很下苦功，光有天才不够，李斛是很下苦功的。他一直坚持悲鸿的画法来画素描，用中国笔墨画人物，所以他的线条非常匀，而且很准确。现在还应该有像李斛这样的学生，坚持画素描，坚持中西结合，才能出人才。我觉得现在国家的经济发展很快，但是艺术的发展跟不上。艺术需要中西结合，像李斛这样中西结合得很完美，这样的人才现在太少了，所以举办李斛的画展我觉得很重要。我们可以回过头来看看，当年的画家是怎么样画人物的。不是说画素描就是唯一的发展方向，应该是很重要的发展方向。我希望以后的美术工作者、以后的中国画家还是要到生活里去，要反映生活，这样作品才有生命力。
注：发表在《李斛画集》，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