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创建于1954年,本科教学经历了三个阶段。1954年至1961年为第一阶段,这个阶段的教学采取普修的方法;1962年至1965年为第二阶段,实行画室制;1966年至1976年正规教学中断了十年:1978年至今为第三阶段,这个阶段的教学着重恢复教学秩序,由画室制过渡到工作室制。三个阶段的教学体制,内容和方法虽然不同,但教学的主导思想则是一脉相承的,这就是专业教学以培养学生的创作能力和引导学生艺术个性的发挥为重心,强调创作能力的培养和提高要有坚实的基本功训练,要树立正确的生活的态度,提高分析和认识生活的能力,理解并掌握艺术创作的规律和方法;同时注意思想品德和文化修养的提高。三十多年的办学实践证明,版画系一向坚持的这一教学指导思想是正确的。
从1954年到1961年的第一阶段,版画系的教学是低年级以基础课为主,高年级以创作课为主。
在基础课教学方面,强调扎实的基本功训练,与其他绘画专业的要求是共同的。所不同的是为适应版画专业的自身特色,格外注意速写及中短期作业方面的教学,要求画得多、画得快和画得活。色彩课选用便捷的水彩或水粉颜料进行训练,也要求出手快,画得生动、活泼。
专业技法课教学的中心任务是使学生认识掌握各种版画创作的传达媒介即工具材料的特性所限定的独特的艺术语言,并在传达的过程中体现出造型基本功的素养和能力,解决好从绘画技巧向版画技法过渡转化的课题。
创作课由低年级开始,逐年增加课时,在校学生不断地有作品参加展览和发表,并鼓励学生积极从事课外创作活动,其作品曾在北京街头定期举办的《版画之窗》及校内的《喷泉》、《火花》墙报上发表,加强了与社会的接触和与群众的联系。
创作离不开生活,每个学年都安排一次生活实习课,每次一个半月左右,实习点以华北山区老革命根据地为主,也去过工厂、工地、草原、林区、渔区、少数民族地区等,当时在版画系执教的老教师,姐李桦古元、黄永玉等都曾多次亲自带领学生下乡下厂实习,他们言传身教,和学生打成一片,取得了出色的教学成绩,又密切了师生关系。许多老先生当年的版画名作都是在和学生共同实习后搞出来的,对学生的启发和影响很大。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的学生不但在生活中画了大量的写生,搞出了不少作品,还特别注意社会民情的调查,了解基层群众的生活,学习劳动人民的思想品质,每次实习都与当地老乡交上了知心朋友,建立了深厚感情,分别后还不断有书信往来,这对学生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艺术观有深远的意义。这一段教学生活,确实是版画系办学史上非常令人怀念的一页。
第二阶段从1962年至1965年,版画系的教学方法有较大的变动,即实行画室制,分设一,二,三四画室。以李桦、古元、黄永玉、王琦先生为主任教师,他们在艺术上的成就和独创见解,为实行画室制准备了条件,能配备青年教师当助教,组成四个教学实体。一、二年级着重学素描和普修铜、石、木三版技法;三、四、五年级学生进入画室学习。当时实行画室制,也是为了贯彻“双百”方针,它有益于促进艺术风格多样化和艺术个性的培养。实行画童翻以后:版画系教学一度呈现出五彩缤纷的景象。
截至“文革”前,版画系共毕业了115名(九届)学生,这些毕业生如今都已经是中年人了,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分别担任教学、创作、编辑、文艺单位的领导等不同工作,其冲多数人都是业务骨干,许多人的作品在国内外获得声省和奖励。他们所以能在艺术上和工作上取得优异的成绩,是和版画系以李桦先生为首的老一辈版画家的教诲培养分不开的。中国新兴版画运动的兴琴和发展,依靠四股动力,即版画创作家、版画教育家、版画理论家和版画社会活动家的坚韧奋斗。回顾曾在版画系执教的诸前辈,他们都从不同的方面为中国版画事业做了突出的贡献。
从1977年到1987年,是版画系办学的第三个阶段,这个阶段比较大的变化是,由李桦、王琦、伍必端先生为主任教师的三个画室逐步过渡到实行工作室制,设立了木版工作室、铜版工作室、石版工作室、网版工作室、插图工作室。学生从第一至第三学期以学基础课为主,兼学各种版画技法;从第四学期开始进专业工作室,核个教学活动基本上以工作室为中心展开,专业及创作课逐年增加,基础课相对逐年减少。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版画艺术发展的需要。实行工作室制,有益于版画品种的多样化发展,有益于专门化工技法的深入研究和提高,有益于赶上国外的先进水平。对培养人才和交流研究成果,推动和促进我国版画艺术的进一步发展,具有深远意义。
木版工作室的专业教学中,黑白木刻技法和水印木刻技法都有所发展,谭权书同志多年来一直从事黑白木刻技法研究,他在几位老先生创造的技法教学经验的基础上,将素描造型规律同版画语言相结合。融汇中外传统木刻技法之经验,充分发挥版画的黑白语言和刀法组合之所长,潜心研究,反复实践,使木刻技法教学系统化和规范化,并写出讲义《木刻技法教程新编》(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他还将李桦先生提出的将同一幅画稿采用多种手法处理的方法加以发展,为同学熟悉和开阔版画语言的表现力提供了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法。梁栋和张佩义先生多年从事中国传统水印木刻技法研究,又吸收了日本水印木刻技法之所长,总结出二十多种水印木刻的印制方法,在制作工艺方面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史济鸿老师,致力于水印木刻技法的研究,特别喜欢拼贴版材,运用综合材料,追寻各种肌理的版画效果,并且将凹版与凸版、水印与油印、手印与机印有机的揉在一起,创作出新颖的艺术效果,为水印木刻版画的表现力和教学提供了新经验。
李宏仁先生专心从事石版工作室的建设和石版画教学研究,他在缺乏资料、缺乏经验、设备条件极差的情况下开始创业,三十多年如一日,终于建成设备比较完善、技法教学比较系统的石版画工作室。李先生于1984年去英国进行艺术考察,近几年不断地为石版画技法的求精求新进取不息。就他个人作品而言,其专业技巧也是上乘的。
铜版工作室的技法教学,除原来常用的干刻腐蚀、飞尘等。近年来又增加了美柔汀和其他制版材料与方法。铜版画技法的丰富,铜版设备的改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生,曾经冷清了几十年的铜版工作室,几乎处于孤军奋战的王维新老师,现在已经是门庭若市,应接不暇。
丝网版画工作室是近几年创建的,从设备到教材,一切都从零开始,经由广军、张桂林、张骏同志六、七年的共同努力,已经初步掌握了这个画种的特性和各种制作工艺,并在设备和材料不完善的条件下,搞出了水平较高的丝网版画作品。目前这个工作室的吸引力越来越大,选这个专业的学生日增,有些兄弟院校也派人前来切磋技艺。
插图工作室首先在创作教学方面取得了好成绩,高荣生的《四一世同堂》、《老张的哲学》,陈晋容的《月亮和六便士》等插图获得社会上好评。孙滋溪先生正和陈晋容、高荣生老师一起,满怀信心地为建立中国第一个设备完善的插图专业工作室而努力工作。
实行工作室制以后,并不会使学生的知识面变窄,相反地由于追求表现技法的多样,以不同版迹技法交叉创作出的综合版画,更激发起师生很大的兴趣,这就大大丰富了版画语言的词汇。
在基础训练中,色彩教学是稳步上升的,课时虽少,却收到了较好的教学成果。素描教学在强调概括造型,发挥线条的表现力,主义艺术感受及主动表现等方面,取得了可喜的进展。特别是年轻教员吴长江同志的素描研究和教学实践,为素描训练如何适应版画专业的需要取得了新经验。
近十年的教学成绩是明显的,四届毕业生的作品在校内校外产生了好的反响,这应该归功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各项方针政策的实施。
版画系自建系以来,一向重视教学体制、教学内容、教学方法,以及工作室设备的建设,目的是为了逐步建立一个科学的稳定的社会主义版画教学体系的教学实体。
当前,我们在积极研西方现代艺术思潮的同时,也应正视西方现代艺术思潮对我们美术发展的消极影响。反映在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艺术观念上歧意较多,教与学的矛盾比较尖锐。青年学生的求知求新欲望强烈,对西方现代派艺术很感兴趣,而对优秀的民族的传统艺术和“五四”以来的革命艺术传统,则表现出虚无主义的倾向,片面强调自我表现和自我价值。在很大程度上否定了艺术反映生活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背离了艺术发展的规律,一影响了青年学生才智的正常发挥。中国的现代艺术究竟应该走什么道路,要不要坚持社会主义方向?要不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怎样开创社会主义艺术之新路?等等,都是要认真研究的问题。但端正思想路线、只能靠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而不能乞求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唯心论。
在“左”的路线影响下,艺术训练与创作的指导思想与方法都发生过严重的偏差。然而,我们过去强调严格的基础训练,强调深入和反映现实生活奋倡导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艺术观并不错。今天仍要坚持和发扬,决不能将正确的原则与“左”的谬论混为一谈。
我们曾经自我封闭,拒西方现代艺术于国门之外,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把它作为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文化形态来对待,这自然是不可取的态度,但是如果把西方现代派艺术的各种主张都视为拯救中国艺术的灵丹妙药,以唯心主义的美学理论来取代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指导,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不求进取不应该,而否定传统,盲目崇洋媚外也不足取。
学校教育不可免地要受到杜会思潮的影响,但决不能一味地盲目地跟着错误的社会思潮跑,学校是传授知识和培养人才的地方,以追求真理为目标,教学要有循序渐进的相对稳定性。对于艺术思潮中的种种问题,要冷静地考察,分析和研究。艺术何题中有许多相同和相通的东西,但在阶级社会中,作为观念形态的艺术总是常常反映出一定的阶级性,各种唯心主义的美学观念不可避免地带有认识上的偏颇和实践上的谬误。 因此,必须在认识和实践上 , 划清两种社会制度和两种意识形态的界限, 我们在文艺的服务对象、 艺术与生活、 内容与形式、 批判与继承、世界观与创作方法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 , 与资产阶级都有原则性的分歧。 要说新观念, 我们主张创造为人民大众服务的艺术当是最先进的观念,这一点我们坚信不移。这是我们认识问题的大前提。只要我们的指导思想和思想方法端正了,在实践上尽可以考虑,在创新的探索过程中,允许大胆实验,允许走弯路,要在实践探索中认识和解决问题。
适应版画发展的新形势,抓好近期内切实可行的措施,为推动我国版画艺术的发展作一些有益的建设性的工作。
第一,关于教学体制、教学大纲、教学内容与教学方法的改革。
各项教学内容是一个整体,具体体现着教育方针,必须从全方位作宏观审视,如何改进基础训练、专业训练、创作教学以及教育学生加强思想修养和艺术修养等,都是急待深入研究的课题。近期内特别要加强研究如何安排好生活实习课、创作课,逐渐增加学习传统课、设计课、环境艺术课。在稳定教学秩序的同时,对于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中不适应现实要求的部分,审慎地进行调整和改进,一使教学工作不断地有所提高,跟上社会发展的需要。
第二,关于版画工作室的建设。
教育质量的提高,也要靠物质条件做保证。必须改变各工作室设备落后的现状,尽快引进先进的技术和设备,提高版画制作工艺。目前先进国家发达的印刷技术、照像技术、电子技术、化工材料,各种专用的油墨、颜料、工具、纸张等,均被充分地运用于版画制作,我国则处于观望和无可奈何的态。在这方面还要争取主管部门的理解与大力支持。
第三,关于理论建设。
我们的青年学生,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对于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对于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观点,对于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等,多数人在认识上是模糊不清的。我们必须加强理论教育,要使学生逐渐建立起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这个工作不仅是理论教员要做,业务教员也要做,要体现在我们的一切教学过程之中。
第四,教师队伍的建设。
教学质量的提高,归根结底取决于教师队伍的素质。版画系教学的骨干目前是中青年教师,因此我们的工作重任事实上须放在中青年教师身上,使他们在教学、创作、思想文化素养等各方面都不断地得到锻练和提高,为他们的进修、科研及出国深造创造方便条件,尤其是对青年教师的培养和补充新生力量更要给予重视,使他们在各方面撞康地成长起来。一个教学单位的教员,在年龄,上有不同层次,年龄的差别会带来知识、修养、技能、观念、思想等方面的差别,这在人才结构上,是一种互补和促进的因素,我们要通过调整结构,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优势。
第五,教学管理的建设。
我们各项工作的实行,都需要相应的制度和纪律作保证,有章可循,有案可查,才能使我们的工作尽然有序,收到预期的效果。当前特别要建立和完善教务管理的系列规章,如:成绩考核、评分标准、奖惩、考勤、材料使用、资料保管等等。
基本建设是长期的,它受客观条件制约,只能一步一步地进行。
在各项工作中,重点工作应该抓好教学研究,从而促进教学质量的提高。
我们将为教师的科研项目提供时间和条件,有突出成绩的给予表扬和奖励。每个教员都应该有自己的创作及科研计划。我们将在条件具备时建立一个包括各种版画设备的综合性工作室,专供教况进行教学研究用。
具有悠久历史的中国木刻版画,不仅在国内十分普及,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近年中国的水印套色木刻在国际大展中接连获奖便是证明。中国新兴木刻几十年来向欧美学到了宝贵的经验,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然而一向是中国版画主体的木刻,近年来却受到冷遇,只因为工具材料和制作手法的陈旧,使选修木刻的学生不多,油印木刻在国内也日趋减少,作为教学单位,必须尽快地研究和解决木刻专业技术上的问题。为了提高木刻的艺术水平,首先要从民族民间传统艺术中吸取营养,研究石刻、治印、书法、剪纸、木版年画和插图、画论和诗词等,过去虽然也有人提倡,但还没有人真正钻进去;把研究成果纳入版画教学之中,我们要下大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便中国现代木刻在发扬光大传统的同时,创出一条更宽阔的新路。
铜版、石版、网版现在比较兴旺,选修的学生越来越多,但是这三个画种的设备和工具材料却远落后于世界先进国家。我们的教师和学生,在造型基本功和创作能力方面并不比外国差,有的甚至还要强一些,然而由于设备材料的限制,使我们的版画制作工艺无法和国外媲美。为此,我们急需尽快地掌握国外的新技术、新工艺,早日解决设备和材料问题更是前提条件。如果能较快地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三种版画必将以民族的气派和现代风貌展现在世界观众的面前。
插图专业的设备是从零开始的,也亟需进行整套的照象、制版、印刷、装订设备的建设,从落实插图专业教学的完整过程,体现出插图专业的艺术效果。
近几年有不少学生利用生活实习和假日走出校门,进行社会调查,民间采风、学习传统,思想业务双丰收,是值得推行的好方法。今后还要加强社会实践 , 使学生经受课堂教学所得不到的教育。
我们的艺术应该是并放的、自主的。 开放的目的是为了创新, 创中国之新, 所以说是自主的。 我们要了解世界上一切最新的信息, 我们要吸收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老一辈版画家历尽艰辛创建了版画系, 辛勤耕耘了三十多个春秋, 为我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为将中国版画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阶段, 我们有信心为创建社会主义的版画教学体系写出新的一页 , 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
原载《美术研究》1983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