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7日晚,由中央美术学院艺术与科技中心主办的“艺术与科技——列奥纳多艺术、科学、技术”系列讲座,邀请了西格弗里德·齐林斯基(Siegfried Zielinski)带来主题为“神圣机器:深层时间中人机关系的田野考察”的讲座。本场讲座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学术报告厅进行,由中央美术学院艺术与科技中心主任张尕主持。
主持人张尕介绍到,齐林斯基先生是柏林大学媒体理论教授、瑞士欧洲研究院(EGS)媒体考古学与技术文化专题之米歇尔·福柯讲席教授、德国卡尔斯鲁厄艺术与设计大学校长(2016-2018年)、科隆媒体艺术学院创始院长(1994-2000年),并出版了《媒体的深层时间》、《变体学——艺术、科学与技术之间的深层时间关系》等学术著作。他不仅是一位重要的学者、艺术理论家,也是媒体考古学的创始人之一。他将媒体考古学的概念延伸到西方主流认知之外,将中东及亚洲的文化和技术史作为其重要组成部分,对媒体考古学有着重要贡献。
讲座正式开始之前,齐林斯基说到,出于讲座时间限制与课程后续设置的考虑,他对原定的演讲主题进行了小的调整,主要来谈论“深层时间中人机关系的田野考察”,而在原定主题“交互界面的谱系学”中所要讨论的人与机器的关系及机器之间的关系,客体性之间及主体性之间的关系的内容依然将贯穿在今日的讲座中。
齐林斯基教授首先谈到关于生存时间研究的出发点之一便是机械性与非机械性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其核心观点在于技术性、科技性的部分与生物性、人性的部分是一个相互依存、合为一体的关系,这个关系是十分复杂的并且内部充满张力。以打字机为例,一个如此简单的机械,以共同创作、共同书写的方式参与到了艺术家、哲学家与诗人的创作历程中。齐林斯基教授展示了打字机使用的视频片段,展现打字活动本身如何充满戏剧性和张力,他将这种人与机器的强交互称为交界面的戏剧性。随后,齐林斯基教授展示了各国艺术家所创作的具有该种性质的作品来说明这个问题,形式包括纹身,皮肤彩绘、人体穿孔等,艺术家以身体为界面来与外界沟通。被纹身与穿孔所覆盖的身体如同一个寓言,正与机器通过一个软界面隐藏内部的功能与运行结构相类似,皮肤正是作为整体的人在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之间的戏剧化界面。
齐林斯基教授接着说到,我们从某个时间起开始相信机器,机器一直在演化,变得越来越智能,或者说“外部智能”。机器开始绘画、写作、作曲,变得与我们别无二致。我们变得更相信机器,我们把自身的需求与愿望都投射到机器上,机器也在不断的取悦着人,让人类满意。我们与机器共同分享世界,甚至机器中的人性与人性中的机器性已经不能被轻易的区分开来,机器也开始反向的信任我们。齐林斯基教授展示了这样一种“信任机器”,一款他购买于2005年的 “念佛机”,可以用于播放佛教音乐。这令人产生这样一种体验,似乎有一尊佛置身于机器之间吟诵,但是这是无法证实的,如果你想打开它看是否有佛置身其间,这个机器就无法使用了,你必须相信它,不要尝试检验你的假设。另一个“信任机器”的例子是南欧教堂中的“电子奉献仪式机”,它改变了之前信徒购买蜡烛并点亮在神之居所的传统,而用一个按键和电子灯替代了蜡烛,你可以用按键点亮蜡烛,并且将钱投入机器前的匣子里,但大部分人并不会把钱投入匣子里,机器的信任在于即使你没有投钱,它也会把灯点亮。在齐林斯基看来,我们需要高度地信任和尊重机器,尤其是在机器变得更加强大的今天。
接下来齐林斯基教授介绍到“媒体考古学”与“变体学”的四个原则,一、它不应该是欧洲中心论的,而应该是全球化的;二、它不应该是一概而论的,而应该是多方面的、各式各样的;三、它不应该是人类中心论的,而应该是宇宙观的;四、它不应该是单线度的,而应该是多线度的、动态的。在这个原则基础上,齐林斯基教授成立了一个虚拟的“南部和东部现代性研究所” (ISMs),这个研究所不认为存在单一的、主导性的现代性,并希望对黑格尔主导的文明史观点提出的替代性方案或平行观点。齐林斯基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欧洲文化本身的发展和东部和南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讨论整个现代性的内核也离不开东部和南部地区。齐林斯基教授随后展示了古老穆斯林手稿中的高度精密的自动机器模型,并讲述了其运作原理与成就。他与他的学生团队所进行的“未来考古学”项目即通过对古代机器模型手稿中的图示与描述的还原制作出这样一款“自演奏机”。
随后,齐林斯基教授展示了古代器械文明的多样成果,包括12世纪会“尖叫”的自动饮酒杯、测量时间的公共“视听”机器、融合了多种文明因素的象形自鸣钟等,这体现了许多被宣称产生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技术或机械遗产事实上来自于阿拉伯和穆斯林文化。最后,他重点讲述了中国宋代苏颂所设计的“水运仪象台”这一机械仪器的运作原理与巨大成就,并强调了不同国家与地区之间的知识翻译与知识交流的重要性。他说到,在寻找过去的科学技术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许多令人惊奇的事物,我们重返现在,并进入不一样的未来,在这个过程中,“进步”与“进程”的概念仿佛消失了,过去发明的东西甚至比今日环绕我们的更为进步与复杂,这也使我们产生文化上的谦逊感。最后齐林斯基教授以“让我们回到未来”这一宣言结束了此次关于神圣机器的远足。
文/张弛
图/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