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2日下午2点,阿瑟•丹托国际学术研讨会“艺术品:从物品到理论”第二场主题讨论继续进行,本场讨论主题为“丹托艺术哲学——如何理解‘艺术的终结’”,研讨主持由翻译过“丹托三部曲”的清华大学艺术史论系系主任陈岸瑛担任,纽约大学研究生院教授Mary Wiseman、美国明尼苏达大学艺术系教授Thomas Rose、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彭锋分别作主题发言。三位发言人对于丹托的艺术终结理论都分别做了鞭辟入里的阐释,提出了自己的最新见解,最后三人就后现代艺术相关问题与现场观众进行了互动式讨论,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陈岸瑛:丹托的多重身份
陈岸瑛介绍丹托不仅是一名艺术史学家、艺术批评人士,还是策展人、哲学家。多重的身份背后是多维的思考。在他提出艺术终结论后,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人们尝试用艺术史的角度来解释或者挑战丹托,但是丹托却以“我是从哲学的角度进行思考”来回应。于是艺术终结论问题更为复杂,也更激起了人们反驳他的欲望,在不停的争论中就形成了丹托的重要性。在陈个人看来,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丹托去世的这段时期,是丹托的理论“经典时期”,这时期的理论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对于当代艺术的讨论具有重要的意义。中西方的文化传统各有特色,当代艺术的发展路径也十分不同,而把丹托作为一个节点引进到中国语境下的讨论,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
Mary Wiseman:布里洛盒子不是个盒子
Wiseman教授针对艺术品定义的问题,提出了丹托的一个观点:艺术可以是任何东西。它不再限制于架上绘画,也不再拘泥于传统的表现形式。她还举出从乔托到马奈,从埃及到罗马的例子,说明在艺术史上,风格总是在不停变幻的。到了后现代,艺术发展出了完全不同以往的形式:观念。
从前对于艺术的定义是“模仿自然的技艺”,而从19世纪晚期开始,艺术开始自我觉醒,不再是对自然单纯的模仿,而侧重于艺术的个性表达,此时各种流派和思潮涌现。艺术发展到现当代后,表达就更加多元化。以布里洛盒子(Brillo Box)为例,它原本只是超市里普通的一个盒子,在经过安迪•沃霍尔之手后却能称之为艺术。此时的艺术和其它的人类活动又有什么不同呢?二者的关键区别在于观念。
Wiseman教授还提出,不论艺术的定义如何改变,有五个基本特性是不变的:第一,艺术品有一个主题;第二,它包含着艺术家对主题的态度;第三,它使用某种隐语;第四,观者是艺术品构建的一部分主体,需要阐释隐语;第五,艺术品的创作总是离不开当时的艺术史大背景,即当时艺术史的阐释方式。
布里洛盒子也不是个放东西的盒子,而是艺术家观念的体现,是对于商品社会的某种讽喻。
Thomas Rose:布里洛盒子的哲学
Thomas Rose教授在艺术创作中受丹托的启发,在哲学与艺术的关系上迈出了自己的一步。在丹托的理论中,艺术和哲学一样,是途径而不是目的。它作为人们认识世界/检测世界的途径,让人们不断提出新问题。艺术可以是关于历史的宏大叙事,也可以是极为个人的体验表达,但无论怎样,它都和现实紧密相连。
布里洛盒子作为一件特殊的艺术“成”品,评论家们如果要给它找一个合理的解释,需要从艺术品之间的关系,艺术品与环境的关系这两方面着手。
彭锋:丹托看山水
彭峰教授在身份上和丹托有诸多相似之处,同为哲学家、美学家、策展人和艺术史学者。与前两位教授主要针对丹托理论的阐释不同,彭锋教授通过对丹托的跨文化解读,让“丹托变成了北京人”。
丹托提出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边界在后现代时期已经消失,但区别依然存在,只不过是以非外显的形式存在。丹托引用了“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三个阶段来说明对艺术史的理解,以及这种“非外显性”。彭峰教授则指出丹托其实对于这句古语有所误读,因为他把第二阶段的“山水”当作是被改变的“山水”。实际上改变的是人和观看方式,而不是山水。三个阶段中的观看方式分别概括为“see”,“see as”和“see in”。后现代艺术便处于第三个阶段。
此外,中国文人绘画与“艺术终结”之后的艺术存在着跨越千年的相似点。文人画,是从再现/表现/创造等宏大叙事中解放出来的绘画,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丹托所说的后历史阶段的艺术,从功能中解放出来,更为私人化,也更自由。
但二者还是有一些不同之处。丹托展望的艺术终结之后的艺术是观念艺术,关键在于哲学解释,可以称之为标记艺术。文人画是文人生活的踪迹,关键在于生命呈现,可以称之为在场艺术。标记艺术尽可能创造更新的词汇,并占有更多的词汇。在场艺术尽量占有更少的词汇以便将词汇变成存在,将能指变成所指。
在研讨会下半场,三位发言人和台下观众进行互动,就后现代艺术相关问题继续进行讨论。其中,Wiseman教授强调,艺术是一种观点的表达方式,人们有话可说才有了艺术,直到真的无话可说那天,世界陷入一片沉寂,艺术才迎来了真正的死亡。现在我们所说的艺术终结,只是某种叙事方式的终结。彭锋教授则对看似自由的后现代艺术提出了见解,他认为让艺术解放,获得自由,不再作为政治、经济、宗教的传声筒,是非常艰巨的任务。现在还没有到达这种自由的境地。真正的自由来临时,正常的反应是畏惧。承担自由需要强大的人格,因为它同时意味着承担自由带来的一切后果。前所未有的路途,是未知的。未知,则畏惧。
文/潘晓华
图/杨延远、许帆
编/张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