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

缅怀廖静文先生:见证中央美术学院教学思想体系创立

时间: 2015.6.17

2015年6月16日晚7点03分,徐悲鸿夫人廖静文在北京家中安然逝世,享年92岁。廖静文1923年出生于湖南长沙,曾任中央美术学院图书馆管理员,1945年与徐悲鸿结婚,协助徐悲鸿工作并照顾其生活,直到1953年徐悲鸿突发脑溢血逝世。徐悲鸿逝世后,廖静文就将徐悲鸿留下的1200余幅作品,及收藏的唐、宋、元、明、清和近代著名书画1000余幅、图书、图片、碑拓、美术资 料等万余件全部捐赠给国家文化部,并捐出了北京的一套寓所以建立徐悲鸿纪念馆。

徐悲鸿是中央美术学院第一任院长,在任期间,创立并完善一整套教学思想和教学体系,影响至今。廖静文在其著作《徐悲鸿一生——我的回忆》中回顾了当年徐悲鸿任院长时亲自教学的情况,以及对当年青年美术家的关怀:

内容节选自廖静文:《徐悲鸿一生——我的回忆》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胜利闭幕后,周恩来总理亲自任命悲鸿为中央美术学院院长。不久,全国第一届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悲鸿又当选为全国美术家协会主席。

此后他既忙于教学,又忙于许多社会活动,每天的日程排得更紧了。他不仅继续关怀许多校外的青年,而且还要关怀许多美术家,有时,甚至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有一天,齐白石先生满面愁容地由他的儿子搀着,眼睛里含着泪水,来到我们家。人们都知道,白石老人82岁时,他的夫人因难产不幸去世以后,为了帮助他照料生活,他请了夏文珠女士作护士。夏女士孤身一人,照顾白石老人达7年之久,这时,也已50多岁了,忽然为了一件小事发生纠葛,她负气离去。白石老人因此感到坐卧不安,就来找悲鸿。老人家十分难过地对我们说:

“就是一件东西,用了7年,也舍不得丢掉,何况是个人呐!”

他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悲鸿,显出神思恍惚的样子,渴望悲鸿给他想法子解决。

悲鸿极力安慰他,对他说:“你千万不要着急,我叫静文去劝她回来。”于是,我开始四处奔走,一直找不到夏女士。后来,我找到胡政之先生家里去打听,却没有想到,胡政之夫妇异口同声告诉我“:文珠马上就要结婚了,不可能再去白石老人家里工作。”

胡政之夫妇帮助我找到了她。我虽然努力劝说她回到白石老人那里去,但已无济于事,她当时正忙着制嫁衣。

我把这一切情况婉转地告诉了白石先生以后,白石先生非常伤感,曾作了一首诗怀念夏文珠女士:眠食扶持百事精,颐年享受亦前因。一朝别去无人管,始识文珠七载恩。

这一年,悲鸿手植的水蜜桃结了累累的果实。为了给白石老人增添一些喜悦,悲鸿特地派车将白石老人接来,请他来摘桃子。

白石老人十分高兴,笑呵呵地站在还滴着水珠的桃树旁,举起他那双满是皱纹的手,缓缓地伸向那被累累果实压弯了的枝条,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摘下那鲜艳的水蜜桃。我站在他身旁,用一只竹篮接着。悲鸿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帮着摘。他那憔悴的脸上浮着异常柔和而愉快的笑容。

悲鸿对老画家关怀备至,对年轻的美术工作者同样如此。在第一次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召开期间,举行了全国美术展览会。一幅来自西北的国画《爹去打老蒋》引起了悲鸿的注意。这幅画的尺寸不大,画面上的爹是一位朴实而快乐的青年农民,他参军了,将要奔赴前线;妻子——一位朴实的青年农村妇女怀抱着幼儿,在依依地却是愉快地送别丈夫。人物十分生动传神,笔墨也很精练,可以看出作者有很深厚的生活基础和熟练的写生能力,而且将速写技巧和中国画的笔墨结合,深得悲鸿赞赏。作者名字叫黄胄。他立刻打听黄胄同志的情况,并希望他再寄几幅作品来。

于是,这个在西北部队里作宣传干事的青年又寄来了《苹果花开的时候》等几幅描绘维吾尔民族姑娘舞蹈的国画。那生动流畅的线条和浓淡相宜的渲染,将那些柔美多姿的姑娘们描绘得十分真切,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悲鸿对他能将新疆少数民族的生活现象变为艺术创作,十分欣喜。他立即写信给中央文化部的领导,要求将黄胄同志调到新成立的民族美术研究所来,认为他那有独创性风格的绘画,是很有培养前途的,将给美术创作带来新的花朵。

后来,这件事被部队领导知道了,北京军区便将黄胄同志从西北调来北京。黄胄见到了悲鸿,悲鸿给了他许多鼓励和教导。

1950年,19岁的年轻画家杨之光从上海来见悲鸿,要求投考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班。他带来了新出版的他自己的画册。悲鸿打开画册,翻阅了他画的那些在台湾写生的山水画后,看出作者是个很有天才的青年,但需要很好地培养,就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19岁就能出画册是少见的,画得也不错。”但接着又说,“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我的话?”

“当然听得进,您说吧。”年轻的杨之光真诚地回答。

“那么,我劝你不要投考研究班,而是投考中央美术学院一年级,从头学起,打好基础,先学好造型的基本功,怎么样?”

杨之光信服地点头说“:我一定遵照您的话去做。”于是,他听从悲鸿的意见,投考了中央美术学院,从一年级开始学起,画几何形体,画石膏头像,画人体习作……循序渐进地学习。他的素描成绩很好,每次考试成绩都是满分。

由于杨之光同志刻苦钻研,他已成为我国优秀的人物画家。他的作品很好地将中西技法融化在一起。那些我们生活中常见的普通人、劳动者以及文学家、艺术家、舞蹈演员等,在他的笔下都能够得心应手地、形神兼备地被描绘出来。

悲鸿还经常到各班去检查学生的成绩,尤其重视一年级的教学。他称之为“吃开口奶”。因此,他总是配备能力很强的教师教一年级学生。他自己也常常到一年级教室进行指导,反复地告诫学生,画画要诚实,不要去追求表面光鲜的油腔滑调;教他们“宁方毋圆,宁拙毋巧,宁脏毋净”的道理;他很强调默写,默写以后一定要对照写生检查,并须坚持下去。

他常常讲一些真实而生动的故事,来启发学生:要成为艺术家,必须勤奋努力。

悲鸿常常教导学生要练习画人物的手和脚。他说:“画人的人常常在画手脚上感到吃力。要单独做手脚的练习。”

悲鸿亲自教四年级的油画人体写生。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尽力让学生去发现色彩。有些学生就拼命在人体上找各种颜色,一块紫,一块黄,一块粉,一块绿,等等。但是,悲鸿仍说他们没有找到色彩。他说:

“所谓色彩好,不是五光十色,而是统一在一个光调里。”他告诫学生,“最亮和最暗的颜色都不要轻易使用,因为那好比最厉害的武器,非用它不可时,才可以用,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有一天,悲鸿在学生曾善庆的画架前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在他的画架前坐了下来。接过他手中的调色板,把上面所有的脏颜色都用刮刀刮到一起,调了一下,然后把一块干了的柠檬黄用调色油化开,调到那脏颜色里去。随即把这块略带黄的灰色摆到画面上模特儿的肩胛部位。像出现了奇迹一般,这块脏颜色立刻变成了一块非常好看的灰色。它不但自己融化进去了,而且还使附近的颜色也发出了光。

悲鸿通过这种教学方法,使学生们懂得色彩的相互关系,灰色的使用,颜料的利用……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