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1日19点,由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主办的“文化遗产论坛”第一讲“现代文物修复的思考——以千手观音造像保护修复为例”在中央美术学院图书馆报告厅进行,本次讲座由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詹长法先生主讲,人文学院副院长李军教授担任本次讲座的主持。
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位于重庆市大足区宝顶山大佛湾南崖,编号第8号,开凿于南宋淳熙至淳祐(公元1174-1252)年间。造像龛高7.7米 ,宽12.5米,占崖立面面积达到88平米,是我国最大的集雕刻、贴金、彩绘于一体的摩崖石雕造像。2008年5月21日,国家文物局把千手观音的抢救保护作为国家文物局石窟类保护的“一号工程”。2015年5月6日,“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抢救性保护修复工程”经专家论证,顺利通过验收。
讲座的开始,詹长法先生首先介绍了千手观音造像的造像概况、维修历史、修复前的现状。他提到,千手观音造像在工程开始前的保存现状、修缮纪录等历史信息是修复保护干预的最重要、直接的依据。对历史修缮情况和近代修缮纪录的了解,为病害及成因的判断,修复材料的选择,以及文物修复效果的考量有极大的参考价值。为深入理解千手观音的艺术风格、题材、内容,工程组收集了宋代表现千手观音的绘画,日本现存同时代千手观音造像,并走访川渝地区其他石窟,调研其题材、艺术特点、工艺等内容。除此之外,大佛湾和小佛湾其他造像和装饰也成为千手观音造像艺术的参考。
讲座中,詹长法先生主要讲述了对文物的价值判断与修复理念的思考。詹先生引用了布兰迪所说:“所谓修复,一是对艺术作品的物质性存在和其美学、历史两方面性质的认识;二是考虑将其向未来传承的方法论。”他强调,文物保护的目的在于“传承”,而“传承”什么,则需要我们在修复操作前对文物的价值进行整理和判断。试图保存文物的所有价值是不可能的。一旦干预,就意味着某些信息的丢失;而不干预,则会加速文物所有信息的丢失。詹长法先生分析了千手观音造像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及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正是千手观音造像的价值多样性和病害复杂性使其成为现代文物保护修复中的典型案例。如何理解其真实性,如何权衡、体现其价值,如何兼顾历史价值和修复干预的稳定性,如何平衡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社会、文化价值,这一切皆是修复工作中面临的巨大挑战。
对于千手观音造像的修复存在许多争议的讨论,而詹长法先生对于质疑也一一给出了回答。对于千手观音造像是不是宋代的风格,詹长法先生解答到,大佛湾石刻造像反映了川渝地区宋代的艺术水平和世俗风貌,也有学者认为其可能受到晚唐艺术的影响,然而经过800多年沧桑变化,千手观音造像经历了至少四次整体装金,期间她的面貌、艺术风格的改变程度难以给出确切答案,但这种改变有据可循,也是在修复过程中的重要发现。他以“主尊面部修复前正视图”和“主尊眼鼻嘴后期修复揭取后”的图像作对比,表示在修复中仅是去除不稳定的添加部分,依据保存的文物现状进行修复。针对修复后的千手观音造像“太新”的质疑,詹长法先生认为,“新”增强了本体强度,去除了胎体病毒表面污染物,保证了文物安全,恢复了佛教造像的庄严,但是同时也失去了年代感;而“旧”虽保持了古朴效果,是在等待适合的材料、技术出现,短时间稳定,但随时可能出现问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修复方法需要根据文物的材质、本体情况、保存环境,修复技术等等各种因素进行综合分析判断,文物的保护也不能仅仅重视物质层面,忽视非物质层面。我们不能忽视“金”作为金属的自身特性,它的色泽和物理性质的稳定性,如果一味追求“旧”是以牺牲金量比价进行做旧,这并非尊重事实,不仅将修复的稳定效果打了折扣,也是对材料的极大浪费。同时,詹长法先生举出其他地区、国家的修复案例作为参考,如台南大天后宫妈祖神像、日本国宝中尊寺金色堂、意大利花之圣母大教堂金门、日本国宝圣天堂彩绘修复。
随后,詹长法先生阐述了千手观音造像修复所采用的传统工艺与材料和其中的现代科技支撑。最后他提出保护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修复工程结束后,千手观音造像的保护工作才刚刚开始。
文、图/张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