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3日,由中央美院美术馆及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主办,邀请来自浙江衢州的师傅程宵春.于央美美术馆进行以《一张宣纸》为中心的活动,向在场观众展示传统手工宣纸的制作材料,并体验手工宣与机制书画用纸在墨韵表现上的差异。本活动分为工作访、纪录片放映及座谈三部分依序展开。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清影工作室”用四年的时间,跟踪记录程宵春的生活、工作和手工艺。从纪录片《一张宣纸》,我们得以一窥手艺人的精神世界,深入观察传统宣纸走向没落的内因。影片导演雷建军在谈到拍摄该片的缘起与过程时提到:“好的宣纸从备料到完成需要三到四年的时间。2009年元旦我们在浙江衢州遇到了打纸簾的程宵春,没想到一拍也是四年。跟着他,我们走遍了纸张的江湖,看到了传统宣纸正在走向消亡的过程,看到了一个化肥厂工人的业余生活和丰盈的内心。面对喧闹的世界,他的平静从何而来,这就是《一张宣纸》的秘密。”据悉,拍摄团队仅和程师傅同吃同住的纪实拍摄就超过100天,最终剪辑成89分钟的纪录片。
程师傅出身于纸簾世家,身为第三代的他已经不以此制作宣纸的重要工具为生活本业,他白天于国营化肥厂作一名装袋工人,晚上却是一位熟谙于这项繁复手艺的传人。纸簾,为竹制的捞纸工具,其横竖交叉的经纬,以及刻意留下因纸型而异的大小缝隙,犹如簾子。
由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刘荣副教授主持,程宵春主讲的工作坊下午两点准时在美术馆学术报告厅外台阶广场举行,程师傅与观众间交流十分热烈。在工作坊上,程师傅将纸簾递予现场观众传看,看似平凡且轻巧的它,却在当晚的纪录片放映里,以其精细的制作过程,向观众述说其真正的不凡。首先,纸簾的上等原材料为苦竹,如今因城市变迁、产业结构改变而稀少难寻;竹子后续的处理与削成编织所需的形状,同样是一道道假以极大耐心与经历的工序;来到编织环节更需透过相当的人力,如今“头发不白不捞纸”,浙江一带年轻人多已失去兴趣,仰赖的是一批自手工年代走来的老年人;上漆是编织完成后的后续环节,今日市面上同样充斥着假漆,为了取得原材料,程师傅不得不亲自前往原产地贵州,以确保成品的稳定性。
繁复,是程师傅试图恢复古法造纸的前序,至关重要者,则在“纸张”本身,他带来了形成一张宣纸所需要的树皮与草类,树皮作为纸张的筋骨,因不同种类而形成纸张有别的硬度、色泽与质感;相对之下,得以储藏多年的草类,则做为填充筋骨之间的血肉,二者缺一不可。一张“寿、柔、磨”兼备的纸张,必须以良好的纸浆原料及天然胶为前提,透过师傅们心手合一的技巧,运用纸簾一次次弯腰、起身的打捞过程,方可能形成,同时,更须佐以干湿度、通风度适中的天气,实是得来不易。由于现代信息流通快速,技艺不再因地域而各自自成体系,各地的传统造纸除了消失大半之外,另一部份则在互相借鉴学习的过程中,与历史上该地原有的特色纸张不再相同。此外,纸浆材料亦不断地改变或被新发现的可用植物所取代,同时,随着绘画技法的日新月异,如以咖啡茶叶在新纸张上表现现代水墨般的肌理效果,纸的好与坏已难以全然假旧时之标准作为评判。唯独令程师傅略感惋惜者,在于当今的纸制者已无法如上一代兼擅书画,造纸而无法同时感受纸与笔墨交融后生成的气韵,是今日工业化时代下,知识与技艺于人过度地分工,而生的谬论。
衢州程氏,曾于建国后作为技术水平极高、产品品种最为齐全的纸簾簾号,与红星纸厂、荣宝斋等皆联系紧密,经过公私合营、国企改制等变迁,程宵春经历着家传手艺回归自家名下,以手作坊为经营模式的时期,与父母双亲继续维续着手工造纸的技艺。由拍摄其工作及日常生活之全貌的纪录片,及其现场演讲等活动,清晰地说出了程师傅因应时代进入工厂,并坚持自我,热爱天然的率真本性,在宁静的小城中,种菜养鸡之时,延续着来自历史的工法。
文/陈雯柔
图/杨延远
编/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