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是没有真实场所的地方，这些是同社会的真实空间保持直接或颠倒类似的总的关系的地方；在所有的文化，所有的文明中可能也有真实的场所，这些真实的场所像反场所的东西，一种的确实现了的乌托邦……与乌托邦对比，我称它们为异托邦。
——米歇尔•福柯
2016年3月27日，筹备一年多的“乌托邦•异托邦——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在乌镇北栅丝厂开幕，这是一场极吸人眼球的当代艺术展览，似乎艺术关注中心一下从香港就转移到了这个江南小镇，当地政要、学府专家、藏界大鳄、各路媒体齐聚于此见证这一展览的亮相。展览由文化乌镇股份有限公司主办，陈向宏发起并担任展览主席，冯博一主策划，王晓松、刘钢策划，共有34位（组）艺术家的55组（套）130件作品展出，涵盖装置、行为、雕塑、声音、影像、动画等诸多当代艺术媒介方式。更令公众为之雀跃的是展览拉出来的参展艺术家名单：达米•赫斯特、阿布拉莫维奇、徐冰、艾未未、荒木经惟、霍夫曼……
展览以“乌托邦•异托邦”这一相异又相叠的概念作为展览主题，并且有12位艺术家根据主题对乌镇进行考察而精心创作，可见展览意在有距离地对文化、生活的理想和现实进行横向的观看和把握。根据主策展人冯博一的阐释，“乌托邦”是人类给予理想社会的期望和展现完美社会形态的虚拟，是人类历史的一种精神存在方式，并成为改变现实，开辟未来，甚至是激进的、革命的主要动力之一。乌托邦与社会现实的复杂、矛盾、差异直接相关，或者恰好相悖反。“异托邦”则是一个超越之地，又是一个真实之场。它是在想象、追求、实践乌托邦过程中，在现实层面上呈现出不同变异的现象和结果。简而言之，乌托邦是人类关于大同美好的精神虚拟，而异托邦是人类在追求这一美好过程中出现的变异的现实存在。
千年水乡乌镇，黑瓦白墙，小桥流水，乌篷摇曳，月映斜竹，脉脉书香，这是中国传统典型的文居环境，对当下中国文化来说也是一种乌托邦的遥远。在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中，诸多类似古镇或凋零殆尽，或异化为民俗文化一条街，乌镇算是转型中比较成功的一例。1999年开始，乌镇开始保护和开发，并大打文化牌，“文化乌镇”的掌舵人、本次展览发起人陈向宏追求的就是既要有“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也要有“新文化元素的加入，两者是相融的”。如今，一辆一辆旅游大巴驶入小镇，游客走马观花式的消费体验之后重新转移至现实的真实。乌镇之于我们的生活、文化，也是一种美好想象的印证，是真实的，也是异托邦的。
从“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的参展作品来看，不少作品也诠释了“乌托邦与异托邦”在当代文化中的显现。毛同强的大型装置收集了三万多把使用过的镰刀和锤子，这是我们使用过的工具，是我们生活记录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一种共产主义乌托邦的象征性符号。现实与意识形态，生活与历史，这一作品无疑开启我们对于乌托邦与异托邦形态新的想象。徐冰导演的新电影《蜻蜓之眼》以监视摄像头的方式用生活的真实替代电影的真实，印证了“楚门的世界”的真实可能，也证实了当年杰里米•本瑟姆提出的“圆形监狱”在现代社会的真实存在，我们追逐乌托邦的美好，但得到异托邦的真实之果，而且我们还越来越依赖这种真实。宋冬的《街广场》在展览异构了一个具有反讽意味的混杂开放的“北京街道”，虽然缺乏真实感，但也如异托邦的真实之地。荷兰艺术家约翰•考美林在景区内创作一件机械装置，观众立于上有一种从乌托邦空间到异托邦空间的转移与错位感，这也许正是这两种状态的真实之境。
展览在乌镇展出，但并不是我们通常语义上的“乌镇”，我们提及乌镇，通常所指就是西栅景区，虽然此次展览也有七件作品分布西栅各处，比如霍夫曼特意创作的“浮鱼”、陈志光的“蚂蚁”、安迪•莱提宁的“树铠甲”，但展览绝大部分作品是在位于北栅的丝厂展出。这个后工业时代的遗弃厂房被以“乌镇速度”的方式改造成一个当代艺术展示空间，这是当代世界和中国最熟悉不过的艺术空间诞生记。北栅丝厂虽然与西栅景区只有一路之遥，但一侧是古镇文化情怀，而另一侧则是车水马龙的生活日常，这俨然犹如乌托邦与异托邦之隔。乌镇举办的展览似乎理所当然应该在“乌镇”，一方面景区内游人如织，展览的受众自不成问题，而且在这个人人沉醉于自拍的自媒体时代，宣传推广方面更是省心不少。另一方面，将艺术拉下神坛，艺术与大众文化融合互动，注重与受众的关系，这也是现代艺术以来发展的美学脉络。而且从展览作品的选择上，展览并没有选择那些特别晦涩难懂的，可以引发学术争论的前卫之作，而较多的是兼具通俗、公共、趣味、互动特色的作品，这说明展览有某种程度上有“迎合”大众、游客之处。在展览的媒体时间，不少媒体也关注这一话题，展览方自有自己的顾虑和为难之处，除去一些影像、架上等需要室内展示外，将雕塑、装置等作品置于旅游空间，作品的安保工作确实是一大难题，另外也有很多来自于艺术家的沟通难处。冯博一就几度谈到由于制度规章、文化性格等方面的差异，国外很多艺术家在我们看来是有强迫症的，比如达米•赫斯特展出的丝网版画作品《最后的晚餐系列》就有35页安全协议。诸如种种，也造就了乌镇艺术乌托邦与异托邦双向世界的共存。
这是乌托邦，也是异托邦。应该说，乌镇关注当代艺术发展，实践艺术产业探索是有其得天独厚优势的。冯博一调侃谈到“乌镇最大的优势就是有钱”，当然，乌镇自保护开发起就存有的文化情怀，在乌镇国际戏剧节中锻炼成长起来的工作团队和经验积累，这都是乌镇举办当代艺术展览的优势所在。至于“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将来有怎样的发展愿景，陈向宏面对媒体给出了一个模糊而不确定的答案，希望拿到“仨二带两王”的乌镇能打出一个“春天”。
文、图/张文志
乌托邦•异托邦——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
主办： 文化乌镇股份有限公司
开幕式：2016年3月27日
展期：2016年3月28日—— 6月26日
地点：中国•乌镇•北栅丝厂、西栅景区
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艾未未、荒木经惟、陈志光、程大鹏、崔有让、理查德•迪肯、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安•汉密尔顿、奥利弗•赫尔宁、达明安•赫斯特、弗洛伦泰因•霍夫曼、尤布工作室、菅木志雄、约翰•考美林、赖志盛、安迪•莱提宁、李松松、厉槟源、林岚、林璎、刘建华、毛同强、缪晓春、马丁•帕尔、彭薇、芬博基•帕图森、碧娜里•桑比塔、罗曼•西格纳、奇奇•史密斯、宋冬、隋建国、比尔•维奥拉、翁云鹏、吴俊勇、向京、徐冰、许仲敏、尹秀珍、张大力
展览艺术委员会成员（按姓氏拼音顺序排列）：侯瀚如、冷林、亚历山大•孟璐、乌利•希克、田霏宇、巫鸿、张子康
展览主席：陈向宏
主策展人：冯博一
策 展 人：王晓松 刘钢
策展助理：陆新 张凡 苗雨 杨杨 陈铭桦 孙志勇
展览统筹：陈瑜 何国明 曹杨栋 姚建强 于潇飞 徐泊 朱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