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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讲座丨国宝的解析——台北和京都的两个“国宝”大展简介讲评
近日，两个“国宝”大展分别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与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举办，吸引了人潮汹涌的观众，然而这些国宝文物大多年代久远，装裱状况屡经改动，画迹、书法、印章、题跋的真伪或断代不乏争议，怎样去阅读这些具有争议的“国宝”？2017年12月5日晚，讲座“国宝的解析——台北和京都的两个‘国宝’大展简介讲评”在中央美院美术馆学术报告厅进行。主讲人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书画史和书画鉴定专家邵彦博士以自身丰富的研究经验和专业的观看技巧，对展览中的法书名画条分缕析，为大家汇报现场观画经验，并给出美术史定位和审美评价。
这两个展览名称中都有“国宝”二字，中央电视台最近亦推出一档大型节目《国家宝藏》，究竟何谓“国宝”？“国宝”这个名称最早移用日本的文物分级制度。台湾目前使用的文物分级制度依“古物”艺术性的高下，区分为“国宝”、“重要古物”和“一般古物”三种等级，分别对应中国大陆文物分级制度里的“一级品”、“二级品”和“三级品”。此次“国宝的形成——书画菁华特展”即台北故宫博物院推介古物分级制度的宗旨与成果。特展共计选展45件，其中“国宝”级书画34件、重要古物11件，件件俱为美术史中声名赫赫之作。展期自10月4日至12月25日，11月14日晚进行换展。
知名度最高的作品同时是此次“展品清单”第一件作品，晋王羲之《快雪时晴贴》是一封书札，乾隆宫廷将其改装成经折装册页，乾隆君臣多次在上面书画，此次特展进行了完整呈现。册页包袱皮上有梁诗正书、董邦达画，册前和册末分别有董邦达、张若霭奉乾隆帝之命所作《晴雪图》和《雪梅图》。本幅之后是包括赵孟頫跋在内的三段跋文，随后是据称是乾隆所作《王羲之爱鹅图》，邵彦对此表示怀疑，她认为是画作是水平介于董邦达与乾隆之间的一般宫廷画家之作。此贴并非王羲之亲笔，实为唐代双勾廓填本，尽管双勾质量很高，邵彦认为此贴所据底本未必是王羲之真迹。就一个“安”字，同样藏于台北故宫的王羲之《平安帖》双勾本就结体紧实，线条富于变化。乾隆皇帝对此贴十分喜爱，经常于雪时赏玩，题跋多达七十几处。换展后的《远宦贴》草书双勾本质量同样很高，飞白、牵丝、枯笔细腻，笔痕粗细变化，这是在快速行笔过程中提按、使转造成的，力度和方向的丰富变化造就了音乐般的节奏感。
邵彦详细介绍了宋徽宗的宫廷艺术，引领观众欣赏书法艺术并品鉴作品年代。宋徽宗《诗帖》又称《秾芳诗帖》，长卷，上书五言律诗共40个大字，每行二字，字径四寸。此书用行书笔势写楷书，将回锋、收锋处理的十分夸张明显，显示出皇帝凌驾于规则的憾人气势。卷尾有款“宣和殿制”被认为是伪款，邵彦看过原作后认为是因为原本绷在框上书写，后拆下所以导致边角的款歪斜。这种大字用作石刻或摩崖底本。传宋徽宗《文会图》是一件可疑的作品，徽宗花押笔划飘忽软弱，还有多出的一撇。此外，徽宗、蔡京二人的题诗对比其他标准作品，无论水平差别还是用笔习惯都完全不同。就细节而言，中间黑漆大桌与大都会藏《宫宴图》（《乞巧图》）女人七夕乞巧用桌类似，近景热水烫酒是宋代做法，但金属酒壶直接放在碳盆属于明代做法，因此邵彦推断是运用宋代细节拼凑出来的明代伪作。
《秋塘双雁图》是双拼卷屏风，两只大鹅与真鹅等大，水岸坡石笔触简括，水上还有许多小浮萍，水中枯荷边缘破碎情况都细致地表现出来，符合文献记载的宋徽宗院画的特点。另一件有趣的作品《溪凫图》，根据跋文可知是陈琳拜访赵孟頫的即兴之作，由赵孟頫进行补景润色。这件美术史一流名作，邵彦在实际观看后发现，陈琳这只野鸭与徽宗宫廷画的大鹅并没有太大区别，赵孟頫通过粗笔坡石水纹放大了陈琳画作中的线条书写感，弱化了写实逼真的追求，使陈琳进入了文人画的视野之中。对于《秋林群鹿图》、韩幹《牧马图》、赵雍《人马图》等“动物画”邵彦也作了精彩分析。
邵彦对唐人《宫乐图》的时代表示存疑，此画内容虽是周舫的“胖美人”，但线条生硬扁平，尤其是手部描绘过分纤细，桌榻面板木框没有厚度只有线条，宋代玳瑁纹陶瓷等细节都显示出此画是摹本。邵彦推测最早底本可能是晚唐周舫传派，摹本要到南宋。邵彦以宋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等画为例告诉大家如何观看佛画，此画年代没有问题，但邵彦认为生产地点可能在北地的西夏或者金。同样知名的宋人《如来说法图》中佛头没有明显肉髻，衣纹绸叠似周文矩战笔，这种画法多见于元代白描佛画。展厅中元人《应真像》也可进行相互映证，邵彦对香炉、龙虎、狮子等细节进行了解读。
明代浙派画家戴进《溪桥策蹇图》中，前景有两个文人骑着驴通过溪流上的木桥。全画是典型的南宋“一角、半边”构图，但主峰“当中”又有北宋遗风，显示出明代宫廷融合南宋、北宋画风的特征。山体皴法也显示出混合的特征，树石用笔颤动的李郭派，山顶尖利的马夏派，远景中的锥状山与前景文人活动主题又显示出元代文人画的特点。对元高克恭《云横秦岭图》、王渊《松亭会友图》、王蒙《具区林屋图》、唐寅《溪山渔隐图》、仇英《秋江待渡图》等山水画，邵彦亦提出自己的观点。
中国文化的主体与活水源头在大陆，北京故宫的文物数量远远大于台北故宫，但从体现清宫旧藏和乾隆趣味的角度来看，台北故宫博物院的精选性、体系的完整性更胜一筹，尤其是早期书画的丰富性、集中性在全世界独一无二。邵彦突出介绍宋徽宗与乾隆皇帝两个在书画史上有重要地位的时代，同时分别以画种与时代为序，一一介绍了此次展呈作品，对其书画趣味与鉴定作了分析。
讲座最后，邵彦介绍了在京都国立博物馆举办的日本“国宝”大展、馆庆120周年特别展，展品总数210件，来自京都、东京一带各地的博物馆、寺院、大学和私人收藏。展品分四期展出，现已结束。京都展出的中国书画含隋唐宋元书迹6件，宋刻善本书一部2册，佛画3件，宋元绘画17件，肖像画1件，另有少量中国文物在雕刻、金工、染织、陶瓷类目中，其中禅僧画是对中国传统绘画的重要补充。
文/吴慧霞
图、视频/胡思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