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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讲座 | 斯韦特兰纳·格拉乔娃:20世纪上半叶俄罗斯先锋艺术

时间: 2019.9.14


俄国20世纪上半叶的先锋艺术是世界艺术史上十分重要的篇章,也是俄国对世界艺术贡献最大的部分。9月12日晚六点,列宾美术学院史论系主任斯韦特兰纳·格拉乔娃教授在中央美术学院5号楼A110教室介绍了俄国先锋艺术发展过程,并与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于润生及现场听众就先锋派所处的政治环境、具体作品的意义等问题进行了更深入的交流。

讲座伊始,拉乔娃教授首先介绍对俄国先锋艺术产生影响的艺术流派。在到欧洲交流学习的艺术家和舒金等收藏家的推动下,欧洲各艺术流派从19世纪末开始纷纷传入俄国。其中,原始主义自然天成、直接朴素的创作形式,与一些俄国艺术家的追求相契合;塞尚将变动不居的自然视为几何体的组合,其艺术传入俄国后衍生出“塞尚主义”团体;俄国收藏家大量收藏野兽派作品的时间甚至早于法国;1913年,俄国第一本关于立体主义的研究文献翻译出版;未来主义于一战时流传至欧洲各国,其中在俄国引起的反响最为明显。

在上述艺术思潮的影响下,俄国先锋艺术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1910年,来自莫斯科的艺术家组成“红方块王子”(Бубновый Валет)社团。他们在接受西欧经验的同时,也积极吸收传统中的养分,试图在世界现代艺术的语境中融入民族艺术。格拉乔娃教授介绍,社团图标中的红方块不仅是扑克牌上的图案,也象征着塞尚的影响,与此同时还是俄国历史上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囚徒背后所印的标记。

由于理念不合,拉里昂诺夫、冈察洛娃、马列维奇和塔特林等人从“红方块王子”中分裂出来,并于1912年,在彼得堡举办名为“驴尾巴”(Ослиный хвост)的展览会。“驴尾巴”这个名称戏谑地借用自法国学生的恶作剧——1910年,几位法国学生用驴尾巴当作画笔随意涂鸦并署上假名,将作品递交到1910年的法国艺术沙龙参展。“驴尾巴”展览会上,展出了十几张冈察洛娃以现代表现形式所作的宗教题材作品,在当时引起极大关注。教堂的工作人员认为这些作品亵渎神灵,强迫画展撤画,反而起到了宣传画展的作用。1913年,拉里昂诺夫在名为《驴尾巴与靶子》的展览会文集上发表“辐射光线主义”(Rayonism)宣言,主张研究不同交叉光线所形成的空间形式,并以此反映艺术家的意志,这一观点与意大利未来主义十分相似。

俄国视觉艺术领域的先锋派与先锋文学、音乐有着密切的交流。1910年,诗人、剧作家、美术家、音乐家等领域的成员共同组成未来派社团“青年联盟”,他们通过辩论的方式探讨艺术的本质、艺术在社会现实中的位置等问题。1913年,由马列维奇布景、克鲁钦内赫作曲、马秋申作词的未来主义歌剧《战胜了太阳》(Победы над Солнцем)在“青年联盟”的剧院上演。歌剧中的人穿着几何块面组合而成的演出服,配以荒诞的剧情和背景音乐,成为当时俄国前所未见的表现形式。

1915年12月,在著名的“0,10”展览上,马列维奇展出了最早的至上主义作品《黑方块》,作品精心挂于展览空间中的“红角”(Красный угол),在俄国宗教传统中,这是用来挂圣像画的位置。格拉乔娃教授指出,从这一点也可见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并非纯粹形式上的抽象,同时也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和象征意义。

与马列维奇并驾齐驱的先锋派艺术家还有康定斯基。康定斯基的抽象主义理论集中于《论艺术之精神》、《关于形式问题》和《论具体艺术》几本著作中,他认为,抽象绘画的色彩和形式是画家心灵体验的外延,因此他提倡自由、不受限制的构图方式,此外他也有意识地把宇宙形态、音乐节奏等因素融合入绘画创作中。

图18:弗拉基米尔·塔特林,《第三国际纪念碑》模型.jpg俄国先锋艺术也积极参与与社会生产直接相关的领域。构成主义开创者塔特林的代表作《第三国际纪念碑》模型便是集建筑、现代科技、社会结构于一体的实用艺术设计。这件作品曾是苏维埃政府的委托订件,但最终由于政策变化而没有实施建设。

现场讨论环节围绕先锋派所处的政治环境以及马列维奇的代表作《黑方块》展开。俄国先锋派产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社会动荡之时,从19世纪80年代亚历山大三世统治时期开始,帝俄的政治就愈发走向僵化和腐朽,与此同时,俄国经济却迎来空前的发展,为先锋艺术奠定了经济基础。十月革命之后,艺术家在新政治形势下的自我表达与执政者的需求相互匹配认同,先锋艺术的发展也得到政府的支持,然而好景不长,20世纪20年代末,俄国政府开始对先锋艺术进行循序渐进的打压,30年代,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指导原则确立,先锋派艺术运动成为“禁忌”,对俄国先锋派的研究在最近30年才重新展开。

格拉乔娃教授提到,早在19世纪80年代,就有一位法国人创作出与马列维奇《黑方块》形式上十分相似的作品。这是否可以说明抽象艺术早已有之?于润生认为并非如此,他提醒大家注意法国人作品的名称——《几个黑人在山洞中打架》,与其说这件作品是有意识的抽象,不如说是一种幽默的游戏。马列维奇则是在观众普遍可以接受抽象艺术之时,把黑色方块表现为具有宗教意义的符号。此外,在2015年《黑方块》诞生100周年的研讨会上,专家通过X光扫描发现,黑色的方块下并非空白画布,而是立体-未来主义风格的底稿。格拉乔娃教授指出,这说明在绘画从具象走向抽象的大趋势下,马列维奇自身也不断在理论与实践中探索着艺术的走向。

文 | 徐子俊

现场图、视频 | 胡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