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代的中国艺术在开创历史
中国当代艺术史是一个风云际会、缤纷多彩的景观,对它的认识不可能用一种叙事结构完成,也不可能用传统习惯的语言可以描述清楚。对当代艺术如果不加以类别的区分,如果没有艺术立场的明确,它给人看起来怎么都像一盘散沙,或一幅乱相的感觉。正如法国当代艺术哲学家布尔迪厄指出当下的艺术家是一个需要区分的社会群体,同样我们每个生存的个体都局限于一定时空中。事实上,对于当代艺术能够产生较为全面的认识立场的,不是选择某一种创作姿态的艺术家,他们有着非常强烈的个性,非常容易排斥不合己意的艺术倾向;作为艺术史学家,他们可能过去沉静在传统的伟大遗产中,而对当代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斥之为胡闹;作为批评的理论家,可能因为批评的知识结构和身份,决定了他们排斥一种艺术而宣扬另一种艺术。
所以,对当代艺术的观察是一种心态的调整,也是一种历史使命的把握,因为这个时代变化太快,如果我们没有一种敏锐、敏感的历史意识,这些发生的故事和产生的艺术现象与结果,可能因为我们的无知而遗失。当代艺术的认识和意义判断需要时间的距离,但是距离不等于忽视或漠视。对于研究者,无须对当代艺术横眉冷对,也无须取媚于商业而跟着商业艺术家起舞。文化主义研究者具有平静的理性思维,是用积极的理论思维去建构认识艺术世界的话语体系。这个体系对于当代中国,是一种新的历史开端,是全体中国人与艺术界共同体所创造的。世界经济的一体化和文化交流的全球化,为中国的文化创造和艺术创造提供了千载一遇的机会,如果没有完整的世界历史发展线索,就会对当下的中国艺术现状惶惑或惊恐,这种心理正是一种知识积累不足、思维钝化的表现,是对历史概念反映迟缓的症状。研究的理性态度才是面对当代艺术的可取心态,是为世人留言、为后人存档。
中国当代艺术的迅速发展呼唤具有哲学思维架构的包容的文化主义者,需要哲学家、社会学家、人文学者和艺术理论家进行理性的研究,这意味着他持有一种新的历史意识,具有充分的历史自觉性和文化自信心,他对于五彩缤纷的事物天然具有渴望了解的好奇,他不回避现实的驳杂和现实的利益冲突,但他能秉持历史的春秋笔法,去记录、审视、分析、分解、解构、批评当代所发生的艺术现象。他不会因为艺术的乱相而以为艺术没有价值,也不会因为艺术商业化的疯狂而认为艺术只和金钱有关,他也不会因为艺术有唯美的倾向而幼稚到还提倡为艺术而艺术。
中国为世界提供了各种理论思考的案例,如果不及时、敏锐地抓住这个研究案例,那么所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种责任,而且失掉提出中国问题的理论话语建构机会。理论在当代具有强烈的实践性,如果不从中国的实践语境中提取、提炼这些丰富的理论原生资源,那么我们在近代一种希望建立的中国原创哲学理论就可能失去机会。因为能够解读中国的,只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当代思想家能够胜任。开创这个历史,不仅是艺术的实践者,也有这些创造理论思维的思想家、人文学者。千百年来,我们一直没有对世界贡献原创性的思想家和哲学体系,那么在这样巨大变革的当代中国,是不是能够有,这就成为一个巨大的挑战,其难度、艰巨性远远大于经济的快速增长。在正像乱世出诗人一样,我们这个时代应该出思想家和艺术的理论家。
如何开启中国当代艺术的研究理性心态?就是要有积极的主体性思维和积极的现实信念,而不是沉溺于历史的自卑或文化的边缘性等等没有文化信心的消极状态。积极心态包含着对差异的认同,承认差异就是承认一种自信的艺术价值,如果追求普遍性的艺术观念和艺术原则,那么当面对当代艺术和不同的艺术形态时,就会出现非我族类者被口诛笔杀的情况,就会出现话语霸权、只有自己真理在手的感觉。这种普遍性追求不是当代艺术的现状,甚至不是历史上的真实,历史从来没有在一种普遍性真理的统治下存在,相反是差异构成了历史和世界。
书写中国当代艺术的开始,就是允许差异和多样化,这既是气度,也是实际情况。只有不同的、有差异的艺术历史的书写才构成了当代艺术的丰富性;才不会被定于一尊的艺术意识形态所同化。今天,时代呼唤具有主体意识的艺术学者,呼唤书写中国语境下的当代艺术。可以说,新的艺术史写作是基于中国人的自信视野与文化创造的一种脉络,它超越了党派之争、门户之见,因此它不僵化,作为文本,它因个体的独立思考而确立,它对艺术世界的认识来自个体叙事者的理论信念,缘于汉语言文化历史的文脉自信和再生能力。
这就是一种历史的开始。
2007-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