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美术批评家曾问我：“假如漆画不镶嵌蛋将会怎样？”我想漆画家很自然地会想到漆画中将失去白色！因为蛋壳的出现，填补了天然漆调制不出纯白色的空缺，在很多人看来，蛋壳的白及它的肌理产生的工艺装饰视觉美感很难被子取代，蛋壳镶嵌工艺在漆画中的运用及它的审美价值在许多漆画家眼里是非常珍贵的，很多漆画家在作品中大量地运用蛋壳材料表现客观对象，并在客观世界中寻找合适于蛋壳镶嵌工艺去表现客观对象。如江南水乡风景的白墙、北国冬日雪景。初学漆画的作者，甚至在漆画绘制过程中，作品没有结合蛋壳镶嵌工艺，好像认为没有完成完整的漆画创作。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蛋壳镶嵌几乎成了漆画的代名词。

传统漆画作品中，往往运用多种材料加工完成，如金、银、铝箔粉、螺钿片、炭粉、干漆粉等综合性的材质及表现手段，虽然在漆画作品中，材料的综合性是它的一个特点，但是，在漆画创作中，漆仍然是主体，是构成漆画艺术本体语言的主要因素，是漆画存在价值的真正体现。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漆画是工艺性的画种，如果按照传统的漆画认识论看待的确，它的每一个制作过程都对工艺加工水平要求考究，因为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漆画家们正是运用传统漆工艺装饰技法及审美标准衡量漆画艺术。传统漆画的创作方法也一直影响着国内院校的相关专业教学。多数漆画家也一直认为讲究传统的工艺技法（专指髹饰技法）就是讲究专业性的语言。把传统的漆装饰技法视为漆画唯一的表现语言，工艺与绘画之间孰轻孰重这正是这个画种在发展过程中难以徊避的矛盾。在实践中表明，如果漆画创作中脱离了漆媒材视觉属性，扩大了表现自由度，超越了漆媒材的制约，它的画种的视觉语言不明显了。漆画家自己也深怕偏离了传统漆艺轨迹，认为作品绘画性过强而不正宗。

任何一个画种都存在绘画语言的专业性问题，油画有油画的专业语言、版画有版画的语言，语言的局限既是它的弱点，又是它的特点，相互间难以被取代，这也正是这一画种存在价值的体现。漆画这一画种，虽然已被承认是独立的画种，但在成长过程中有关工艺性与绘画性之间的关系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关于漆画语言本体论的讨论，伴随着当代中国漆画发展历程，漆画家们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阐释对漆画本体语言的观点：有天然漆主导论、有传统漆饰技法等同漆画本体语言说、有纯绘画与工艺装饰说……这些争论，反映出当代中国漆画创作多元的新格局，也意味着当代漆画的绘画语言进入了一个新的转型期，有众多人士开始关注漆画的创作发展。

漆画的本体语言，它的绘画性是漆画艺术发展的核心问题。是漆画能否确立它的历史存在价值的基础，由于已往国内漆画作者背景多数来自院校的工艺装饰系及工艺美术研究所，对纯化漆画中的专业绘画语言认识不清。长期以来迷恋工艺、迷恋装饰风格，忽略了对漆画绘画语言的探究。大大降低了漆画的审美价值，用工艺技术来弥补造型能力的不足，把明清以来总结的漆艺髹饰技法当成漆画创作的唯一表现方式。这种封闭的心态，对漆画艺术的发展十分不利，那么，我们是否可作出这样结论：传统的髹饰工艺已完成了漆画开门立户成为独立画种的第一步，未来的漆画艺术艺术创作，应朝向拓宽创作题材面，拓展漆画绘画表现自由度，纯化专业的绘画语言方面向纵深领域迈进。漆画是工艺与绘画结合的产物，因此，对一个成熟的漆画艺术家要具备两种不同的素质，但是提高作者自身的绘画修养就应当提升到重要位置，要改变用“工艺思维”完成漆画创作，要勇于否定自我及前人的“经验”，对那些不符合绘画艺术规律的部分进行陶汰, 完善漆画语言表现系统，只是要在作品中更加讲究要合理运用传统的漆画艺术表现手段，重构漆画表现语言体系。

假如漆画不镶蛋壳，不镶螺钿；不把追术漆画的装饰性工艺性当成唯一的创作目的及兴趣。这意味着漆画作者要进行漆画艺术语言的重构。意味着同旧的漆表现系统及审美观念决裂，这是漆画创作观念的转变。放弃约定俗称的一些创作方式。使漆画艺术语言趋向单纯化。提升这一画种的审美品质及绘画境界。从漆画的本体语言进行研究，这需要众多的青年漆画家创作意识的觉醒，对传统漆画艺术表现体系进行疏理，在自觉接受漆画媒材限制的同时，拓展它的表现自由度，应当成为当代漆画家们的研究课题。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程向君
2005年12月19日于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