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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艺日记:中国·敦煌·2010年(1)

时间: 2014.2.25

2010年4月9日  莫高窟

北京的上午,天阴阴的,好像零零星星刮了点雪花,到敦煌得知这里上午也在下雪。

我乘坐的航班是东航的MU2412号,在候机厅碰见了教务处的王晓琳、刘巍、吕明三位老师,他们是去敦煌研究院洽谈双方合作的事,同行的还有郭长江、李世刚。过安检口,女检查员不同人打招呼,长得也不如国际口的好看,还欠些礼貌。登机要坐摆渡车。这次航班的飞机有些小,机上空姐的头都有些大,有一位空姐脸上抹的油多了一些,亮锃锃的。途中飞机颠簸得厉害,像坐在长途汽车的后排在不平的山路上行驶,忽悠忽悠的。

大约在1点50分到了兰州机场,要在这里等一个小时,然后换机去敦煌。在机场候机楼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灰黄的土地,想起几天前去成都满眼尽是翠翠的绿色……大约在下午3点多登机,很奇特的是,这机组的空姐都是小脑袋且眼睛都特别大。机上没有发盒饭,而是每人一包萨其玛。飞机同样颠得厉害。机上几个年老的外国人没有吃东西,而是喝水,我曾几次发现外国人在飞机上是不吃东西的。最长的一次是从德国回来,大约十个小时旁边的老外什么都没吃,只是喝咖啡和饮料。这种方式是不是值得借鉴?反正每次我在飞机上吃完东西,窝在坐椅上,胃是不舒服的。

下午5点飞机顺利降在敦煌机场,大家正在排队等待下机,空姐招呼可以从后门下。这是一个不大的机场,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坐的这架班机,估计也就是这一架飞机来回飞了。侯黎明所长、马强副所长早已等在出口,我坐上马强的车直奔莫高窟。回头望去,灰黄灰黄的戈壁滩上只剩下机场的候机楼和我们坐的班机,显得有些孤单。机场与敦煌火车站离得很近,火车站正对着去莫高窟的那条路。

敦煌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但空气却清新。上一次来是2007年的春天,那时在刮沙尘暴,早上起来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沙土。

马强直接接我们到莫高窟的住处,是敦煌文化弘扬基金会提供的,叫“敦煌里院”的房子,第一印象有些像“敦煌农家院”的味道。这是一个套间,我一个人住,卧室是能睡四个人的炕,炕下面的抽屉里是被褥,褥子是白色,被子是草绿色。卧室与卫生间相隔的墙上有一块拱形的玻璃,上面画着飞天和莲花,屋内的墙都是用黄泥刮上去的,留着涂抹的痕迹。炕上有一个木制的炕桌,卧室与客厅的窗户是落地的,在卧室窗下有五双日式的木屐(拖鞋)。卫生间在进门的左手,大约有三四平米,左边是一个椭圆形的木制浴盆,有八九十厘米高,里面有两个蓝绿色的塑料盆,浴盆可以泡澡和淋浴,只是没有热水。白色的马桶是“COCO”牌,叫“畅欧卫浴”,商标上有一对欧洲女人和男人嬉笑的黑白图片,上面写着“欧洲技术引发流畅新体验”。按下开关需要费很大的劲,水冲得急,声音有些大和刺耳,越到后来声音越是尖细,声音消失得也有些突然,在尖细的声中戛然而止,叫人不适应。洗漱台是一块长条形水泥板,在水泥板的右上方的墙面挖出个半圆形的洞,水龙头从里面伸出来,洞中水龙头的下方伸出个半圆形的水道,台面上有一个铜水盆,水从水龙头流出,顺着水道流进水盆,我不知道是直接用水龙头的水还是用水盆里的水,水盆里的水满后会溢到水泥板后面的下水管道里,台上还放着一个木制的水瓢。

卫生间的墙面是水泥和圆形的石子砌成,地面是方形的深灰色的地砖,客厅和卧房也是这种地砖。晚上试淋浴的水,好像浴盆有些漏。半夜醒来,浴盆的前面积了一汪的水,水干了这一块的地砖是黑色。炕的墙面上有四个拱形的洞,每个上面放着一个仿制的窑罐,卧房的屋顶是用草席编的,卧房与客厅中间是推拉门,厅中间有一个木制的地桌及四把木椅,靠墙边有两个红木箱子上下摞着,上面有一个刷着银漆的木头托盘,里面放着茶具。厅的顶部有吊顶,是洞窟中天顶的样式,天顶是正方形手绘的莲花,坡起的部分是凉席,平的部分是印有飞天图案的壁纸,吊顶四周有一圈暖色的灯光。卧室和厅各有两部中央空调,各有一个开关,空调出风口的声音有些急促。

在住处遇见唐晖、王颖生,马晓光和两个学生,他们7日从北京出发在兰州转机时飞机误点,晚上8点多才到敦煌。晚上在敦煌山庄马强请大家吃饭,这是敦煌最大的酒店,进入酒店穿过大堂要走长长的回廊,两旁的礼仪小姐不断地问候“下午好”,等到进了餐厅,服务员说“晚上好”。在这儿见到吴啸海、王长兴。吃过晚饭大家是要赏月的,但没见月亮,星星却是出奇的多和亮,好像离人很近。

我们坐侯所长的车回莫高窟。晚上的敦煌城灯火通明,路两旁彩灯的设计典雅而别致。车出了城,上了回莫高窟的路,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车灯照出的两条车道中的白线。侯所长讲了他的两段开车经历:一次是有天下午在这条路上,开着开着突然天空上有一大团火球夹着蓝色的光直向车子射来,所长第一反应是,不好了!地球要爆炸了!于是加大油门冲出射向他的蓝光……后来才得知是新疆的导弹基地在试验新型的导弹。另一次是所长在晚间行驶,突然一个巨大的翅膀从前挡风玻璃“嗖”的一下掠过,把车的左反光镜撞得粉碎。他回过神来想,应该是一只白色的老鹰在捕捉公路上的老鼠。

在漆黑的沙漠中开车,有永远开不到头或是开过了头的感觉。

4月10日星期六  莫高窟

昨晚炕上垫了四层褥子,感觉还是有些硬,像是睡卧铺,时醒时睡。早上6点多醒来,外面天是阴的,气温有些凉,上午9点半学生从城里赶过来一起看洞窟。今天上午看了454、428、409、407、055、061—063、066七个窟,虽说是画册也可了解壁画,但在现场看感觉还是不一样,用手电照在墙上的壁画一点点看去,虽看不特别清楚,却更显得神秘和虔诚。

晚饭后去侯所长的画室喝茶,所长的画室是和他的夫人娄婕共享的,从外面的楼梯上去,有一百多平米。画室中堆满了画和书、颜料,看得出是在工作中的状态。马强的画室与所长挨着,画室窗下放着他上学时期的现代书法,也是80年代中后期我们上卢沉老师水墨构成课的作业。那时马强的一张书法被一位美国人花500美金收藏,在二十几年前是“天价”了,这事儿在当时的美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老马在日本留学期间有几张不大的临摹作品,临的是日本镰仓时代的小画,精彩至极,几乎达到乱真的程度,从画中能感觉到他当时过着别样的、悠哉悠哉的生活。

在他们画室中间是雕塑工作室,汽车可以开进去。据说俄罗斯一位雕塑家的工作室,火车可以开进去拉雕塑。晚饭是与敦煌研究院的罗华庆副院长一起吃的,罗副院长显得精干而有素养,他是四川人。上的每道菜都是辣的,只有炒饭和八宝饭不辣,用八宝饭沾着微咸的炒饭吃真是香。

下午去陈列中心后面的沙坡上写生,天阴阴的,慢慢滴起小雨,雨水滴在画布上笔直打滑。雨越下越大,我急急地拎起画具往回赶,身上的雨水干后是密密麻麻的黄泥点。出去写生前我问前台的服务员有废报纸没有,她说没有,只有一本旧书给我,我一看是本日本的期刊《周刊文春》,翻了翻有些舍不得用。在莫高窟看日本的期刊有些异样的感觉,其实敦煌和日本的关系渊源很深,这里的十几位专家都曾在日本留学或研修。

日本人把敦煌看得很重,这与他们重视对于中国传统宗教文化的研究有着密切的关系。巴尔蒂斯晚年也在看敦煌壁画,他的老婆是日本人,他的画愈到晚年画得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