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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杰:当代雕塑重要的是传达观念

时间: 2018.3.9

1月中旬,涵盖国画、油画、版画、雕塑、摄影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的大型展览“时代肖像”在太庙拉开帷幕。展览用多样的形式和语言表现代表中国政治、文化、艺术等各领域的历史人物和现当代著名人物,并精选了不同年代的劳模主题创作,观众可一窥在不同时代中华文化的发展面貌以及中国文化精神。而姜杰为我们带来的一组作品《红孩》,作品题材和作品风格都迥异于这批肖像作品。展览期间,艺讯网专访了中央美院雕塑系教授姜杰,她从作品的观念、当代雕塑与传统雕塑之间的关系、写生与创作之间的区别以及雕塑肖像创作的历史与现状等问题,为我们解读了她对时代肖像、雕塑肖像创作乃至当代雕塑的认识。

采访时间:2018年3月2日 
采访地点: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
采访对象:姜杰
采访撰文:杨钟慧

在“时代肖像”展览看到您的一组名为《红孩》的作品展出,而喻红也展出了一件跟您的作品同名的油画肖像画,她是以她女儿为模特画出来的,您的作品有模特来源吗?请您先为我们解读一下您的作品。

姜杰:《红孩》这组作品是2006年做的,当时准备做一系列关于形象接近的母女或母子,也可以是父女或父子的雕像,想用来反映人类的基因关系。我找过一些图片,也观察过一些朋友,我看到他们有着很强的遗传基因,一种传承,比如说这个女孩很像她妈妈,或者这个男孩像他爸爸这种感觉。遗传基因与传承有关,但遗传基因到底是什么,传承到底是什么?我一直觉得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红孩》创作素材用的是喻红和喻红女儿的照片,我根据她们母女二人长相的相似度,做了红衣和蓝衣两件成组的作品出来。这堵作品用的是一个模具做出来的,只是发型、还有服装都会有变化。当时准备做成一个系列,可惜由于各种原因,做到这组作品时就中断了。

“肖像”创作一直以来都是艺术表现最为重要的课题之一,也是时代精神的一面镜子。您是如何理解“时代肖像”这个展览及其“时代”这一主题词的?您是出于什么考虑选择了《红孩》这组作品参展?可以结合您的作品来谈一下。

姜杰:我觉得“时代肖像”的范围比较广,没有特别的说具体要什么样子,也并不限定在一些纪念碑或是名人肖像上,但“时代肖像”肯定跟当下有关。我们对一些问题的思考通过肖像创作的方式传达出来,从这个层面来说,我认为任何一个肖像其实都可以放进这个展览,而我现存的作品属于这类肖像的不多,《红孩》和作品《在》(2001年)都适合这个展览,但是受展场限制,最后选择了《红孩》这组作品。这组作品用假发作为材料,在塑造方面也不再是一个传统泥塑的塑造方法,消除了手塑的痕迹以及其他痕迹。作品更像是使用了一种类似于工业机械制造娃娃的方式。

《红孩》这组作品趋向概念化,但有它的形象来源,我知道您还有其他系列作品像极了工业生产的娃娃,这些作品都有形象来源吗?您在作品中是如何处理写生与创作之间的关系的?

姜杰:我觉得写生主要是作为训练的一个方式。比如,我们雕塑系会有一些模特写生训练,做出来的作品写生感很强,但是毕业以后大家的作品几乎都以创作为主。作品和训练的区别,就是训练是在研究一些方式方法。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你想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表现,你想解决一些什么问题,是一些最基础的问题还是说是一些造型、手法的问题,这些都可以通过写生训练来实现。但作为一个独立创作者,要做的创作一件作品,去思考如何表达和传达自己的观念。而模特只是我们传达观念的一个媒介,所以不管是我的肖像作品《在》还是《红孩》,或是我的一些别的具象的作品,都主要是有观念注入其中。

您刚刚有提到雕塑系的写生训练,那“肖像”写生或创造在雕塑系的教学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是教学的重点吗?

姜杰:雕塑系分七个工作室,每个工作室的教学重点不一样,我所在的三工作室并不是以肖像塑造为重点,更多的是创作课程这一块,更多是材料的实验与观念的训练。

雕塑作为一门传统的艺术表现形式,进入现代难度挺大的,您当年在美院雕塑系学的主要是具象写实雕塑,但是从您1994年参加的展览“雕塑1994”以来创作的一系列作品来看,您的雕塑俨然从传统走向了当代,从材料来看,您已经从使用传统的硬质材料如铜、铁、木头、石头到开始使用一些比较软性的材料,如纸、蜡、纱布以及本次展出作品用到的树脂、人造毛发等。能跟我们聊聊您是怎样做到从传统走向当代的这个过渡和转型的吗?

姜杰:传统概念认为雕塑材料应该是永久性的、坚固的。但是当代艺术中更强调的是作品,而作品对材料并不会做出限定。“什么是雕塑,什么不是雕塑”的传统认定观念已经开始改变,不是只有用泥塑造出来的才是雕塑,当代艺术中很多雕塑作品用各种材料做基础,更具广泛性。对于学生来讲,材料的使用和变化以后都不是一个问题,只是早期的时候可能觉得雕塑材料的选择比较窄。进入当代艺术以后,你会发现,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用什么样的塑造方法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做什么?重要的是作品表达、传达出来的信息是什么。无论是光滑的表面还是非光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想清楚你的创作中需要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可以使你达到预期的结果,然后去用就行了。我在教学中也是这么对学生传授的。

本次展览引发了很多讨论,有人提出“一些主题性较为突出、或者非重点刻画个别人物的作品,叙事性、故事性突出的作品已经不能算作严格意义上的肖像作品”,您是如何理解“肖像”二字的,或者是说我们应该如何拓展对于“肖像”的认识。

姜杰:传统艺术领域雕塑肖像基本都是写实的,但是现在肖像是多种多样的。绘画中的肖像也是多种多样的,有很多艺术家做的是抽象性的,你看不出它到底是谁,这其中其实是一种精神。现在的“肖像”没有一个严格的界定,雕塑里面也有非具象的肖像,除了绘画和雕塑,影像和图片里都有肖像出现,各种肖像出现的形式都可以成为艺术。所以,在今天肖像的范围已经被拓展得更广了。

古代雕塑,无论是镇墓兽还是佛像都有很强的仪式感和功能意义。一直到建国以来,雕塑的功能性都极强。您如何看待当代雕塑的功能性问题,就比如说您的这组作品。

姜杰:每一个人关注当代艺术的点都不一样,不能说是当代雕塑就没有功能性,也不是说功能性有多强。我觉得它可能更看整个作品的需要吧。当代雕塑非常多元,很多公共空间的雕塑含义也开始得到拓展,除了原来我们知道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博物馆藏各个战役的雕塑,以及现在一些雕塑主题公园,雕塑的形式、题材、材料都开始变得多样化。西方当代的室外雕塑更丰富多元。当代雕塑与绘画最大的不同是可以放入空间,可以放入室外,人可以进入并参与其中,这就要求要求雕塑家在创作时思考观者如何参与和进入。

说到时代肖像,“时代”总是让人想到中国形象、中国面孔之类的主旋律字眼,所以“时代”二字会给人感觉有一种国家的意识形态在里面,或者说体现了一种统一意志。您有这种感觉吗?您是怎么看待时代与社会对一个艺术家的影响?

姜杰:我从来都不想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展览就是展览,叫什么名字是策展的事情。人处在这个时代,创作的作品就是这个时代的作品,它跟这个时代会发生关系,你思考的问题也处在大的时代背景当中。如果是个展可能会比较清楚需要有什么样的作品,而群展不会去指定说这个展览你要重新做一个什么,它其实还是拿已有的现成作品参展,所以我对此并没有很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