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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刚:拓宽基础、提高水平——培养素质全面的艺术后备生

时间: 2014.4.11

马刚,1962年出生于天津,1979年至1983年在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学习。1987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2003年至2008年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完成博士研究生学业。现为中央美术学院附中校长、副教授。适逢中央美术学院附中60年大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CAFA艺讯网对马刚校长进行了视频专访,在此次访谈中,他介绍了60年附中校庆的系列活动,回顾了他在附中的学习生涯,以及主持附中工作以来的在教学、管理、学术建设等方面的新举措与新思考。

采访时间:2014年4月2日
采访:朱莉
编辑:张文志、朱莉

记者:马校长,您好!去年11月至15日,“岁月回眸: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建校60周年纪念文献展”在央美美术馆展出,集中展示了附中从校尉胡同时期、隆福寺时期、花家地时期到燕郊时期60年的发展。当时基本是一个文献的脉络梳理,而本次在中国美术馆的大展则主要以作品展示为主,同时也涵盖了“附中校史”文献部分。从上周展览开幕的情况和观众的反映来看,您怎么评价这次展览?您希望展览呈现出什么面貌?

马刚:2013年是美院附中真正的60年,在11月份我们举办了一个庆典,庆典包括两个部分:我们在燕郊校区有一个庆典仪式,很多老校友、老同志都参加了;同一天在中央美院美术馆做了一个偏文献的展览,反响都非常不错。这次在中国美术馆的附中60年展览,主要展览的是60年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师生在各个时期创作的,在美术史上有重要位置的作品,它反映了我们在60年教学中的一些情况。其中留校作业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毕业创作,一部分是创作课的作业。还有一些是附中教师的作品,这次有我一幅美术馆收藏的作品展出,我就这一件作品,因为展品太多了。所以这个展览挺丰富的,量很大。

记者:这次展览附中一共筹备了多长时间呢?

马刚:从去年五六月份开始,我们就开始谋划庆典,其中就包括这个展览的作品收集、清理以前的老作品。真正全力以赴筹划这个展览,是在去年的十月份。我们庆典活动结束以后,马上就开始这个展览。这个展览筹划的工作量非常大,因为它包括老作品,就是我们学校收藏的这些老作品和留校作业,有的很碎很小,已经非常脆弱,我们在整理的过程中这还涉及到作品的保护性处理。所以这次你看有些纸上作品,我们都拿卡纸固定过了,这样在搬动的时候作品就比较稳固,不会直接碰触到。这些作品是我一张张看过,一张张选过的,所以我知道它们本身的境况。还有一些作品本来很想展,但是损坏得太严重,美术馆也要求不能展出破损太明显的,所以好多作品没有展。

记者:中国美术馆的展览空间是有限的,展出的作品也只是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那这次展览之后会做一些总结或者进行更深的梳理、研究、展示吗?

马刚:这个展览反映的是附中办学60年,这60年正是我们新中国美术教育发展的一个重要历程,附中是新中国美术基础教育全面的开始,实际上也是我们国家美术教育、美术创作的一个重要学校。中国美术馆圆厅展示的那些美术馆重要收藏,我听说美术馆有四件镇馆之宝,其中就有我们附中的两件,此次就有展出。现在我们拿的美术馆门票上印着的《天安门前》就是我们附中老师孙滋溪画的,还有杜键先生的《在激流中前进》,现在都在圆厅展出。附中60年创作了很多重要的作品,对于中国美术发展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下一步我们要梳理这个展览,把这个展览的成果好好地研究。研究是为了下一步发展,为了总结我们美术学院在创作、教学上的成果。这个展览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展览,其实这里面可以做很多专题,围绕某一个点就可以升华。美术馆的馆领导在我布置的时候来看过,一块讨论过,觉得其中某一部分作品就可以展开研究,做专门的展览,所以在这之后我们会继续把里面的课题慢慢展开。

记者:您是去年4月1日任命为附中校长的,到现在正好是一年。您主持附中工作以来,在附中学术建设、学科建设,以及教师队伍建设等方面有些怎么的新举措呢?比如您创立了“青苹果·速写奖”和“青苹果·书法奖”,能给我们介绍下举办这些展览的缘由吗?

马刚:我上任以后恢复了附中的“学科委员会”,并扩大其在教学上的影响,它给予工作室强有力的推进,这样我们就是两条腿走路,在管理上我们有工作室,在学术上有学科委员会,这样一下子就活起来了。而且学科委员会可以促进很多活动,比如“青苹果·速写奖”和“青苹果·书法奖”,还有一系列教师展览。这样我们有个部门推动附中的学术发展,就能得到更多支撑。

说到为什么设定那两个大赛,速写是附中教学体系最为核心的东西,我还记得1979年我入学时,专业老师谈到附中的专业教学,说速写是我们学校最重要的课程。我当时认为画石膏像、人像、模特,这是最重要的,怎么是速写呢?后来发现这个阶段如果把速写学好则受用一生,不断的速写积累使我永远保持了对色彩敏锐的感觉和造型表达上面的精准、敏感、有感受,这都是速写的作用。比如说我现在画历史画,有了历史照片就直接移到画布上,我做不到,对于我来讲我还没这能力,我得通过速写,通过素描在纸上画,把它画到一定程度,直到画面有了我想表达的东西的时候,我才能够画,这个过程就是通过画速写进行的。增强附中学生对传统教学、传统课程重要性的认识,这是我做校长需要做的事,我想鼓励学生克服当下困难,在这方面下功夫。

其次是书法奖,书法实际上不是书法本身,而是我们的一个姿态,我们要强调我们本民族的长处,对民族文化认识的捷径就是书法,实际上我们附中前年招生就已经考书法了。我和学校一些传统文化学科的老师经常交流,书法承载的中国文化的含量是非常大的,如果在书法上有所提高,那他对中国文化的认知就会有所提升。所以我设置了这两个奖项,希望学生重视这方面的学习。速写奖我们已经做了,这两天正在做书法奖的评选,前两天我们国际校长论坛,日本附中校长提出也想参与进来,这也算是一个国际间的交流吧。

记者:那在鼓励教师创作、教师团队建设方面,您有哪些举措呢?

马刚:附中在教师团队方面是工作室体制,一个年级有两个工作室负责,一个工作室有八十到一百个学生,工作室主任负责聘用教师。在这一块,学校应该多关注,帮助工作室把工作做好。在教师的水平方面也做了大量的考核,希望到我们这工作的老师具备相当水平。课程建设方面,有了工作室以后,工作室主任可以根据自己学生的情况来制订课程,但有时候工作室之间要有协调,课程要一致,因为教学有一个秩序,四年下来有一个大纲式的步骤,所以我们同时也强化这方面的建设,使工作室之间有一些互相呼应。现在整个专业教学都比较明确,大家对教学进行期中、期末检查,对教学结果也比较认同,而且发现问题也及时在改。我们还建立起一个巡视制度,教研室主任以及主管的负责人经常到教室中巡视,大家互相汇报,有问题就及时解决。现在教学秩序调整以后又有新的起步,调整后增加了新的课程。

记者:刚才您提到您是1979年复校以后的第一届的学生,您还能回忆起来当时在附中学习的一些情况吗?您当时是怎么考上附中的?

马刚:我总是说中央美院附中把给我收留了。1978年我就考上天津工艺美校,中专,我还考了第六名。因为当时有个政策,上中专可以免费考大学,我就报考了这所中专学校。后来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个政策变了,中专毕业工作两年后才能考大学;第二,我的老师告诉我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开始恢复招生了。我就跟天津学校的领导说,能不能让我考一下,说不可能,你是中专是不能再考的。然后我就旷课不去上课,我就不想在那上了,后来我因为旷课被开除,我拿的街道开的证明去考美院附中。考上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我天津的学校也知道了,跟美院附中说你不能收这个学生。后来经过调查,说也不是多大的罪过,使用些手段无非是想学习。我当时想如果哪都不要,我就顶替我妈去上班了。结果这个学校把我要下了,所以我说附中把我收留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了我进入这个学校,当年的老师做了很多工作,去天津取我的档案,在天津待了一礼拜人家不给,整整谈了一个星期才把我的档案拿到附中来。

记者:可想而知那个年代的老师对学生倾注的那种心血,现在真的是难以想象。那您觉得附中的这段学习经历,在您整个艺术生涯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对您今后的学习创作包括现在的工作,产生了哪些影响?

马刚:有一个说法是说附中培养的是青苹果,还有一个说法叫艺术家的摇篮。青苹果是我们要做的,它实际上是指附中的一种学习状态,一种学习阶段,什么阶段呢?是大的青苹果而不是小的,这个苹果还没成熟但是它很大,它将来会是很大的红苹果,我们特别不喜欢苹果在附中成熟,过早成熟他的发展空间就小了。我们也把附中看成一个碗,虽然没装满没关系,但一定要把碗撑大,以备将来,这样来说附中的学习阶段非常形象。在附中应该具备这样的素质,尽量开阔眼界,宽的基础,好的素质,以备将来成为专业人才。所以附中的教育就是这样,同样我也是受这种教育出来的,这种教育不仅使我具备了基础,还使我学会了怎么学习,到现在我仍在不断学习,不断给我自己提出问题。

记者:现在看附中出来的学生,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有,其实这就涉及到艺术基础教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您怎么看艺术家的基本功问题?

马刚: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附中后备军的作用是非常强的,中国美术教育的正规化应该从中学以后开始培养。这也是徐悲鸿到国外去他感受到的,就是应该从中学到以后的培养,在这个阶段能塑造很强的能力。附中也确实产生了作用,很多画家经过附中再上大学,在整个创作阶段都有很好的成绩展示,这个成果是实实在在的。在当下,除了训练基本功这种作用以外,它对提升综合文化素质的作用我认为是更加重要的。这么多年来,大家都知道应试教育多么严重,应试教育对附中教学的冲击是很大的,附中教学本来不是为了对付应试教育的,而是素质教育,是培养艺术家的,不是为了考试。附中学生为了应试他是要降格的,他为了升学还得回来参加这个考试,所以很难。但附中它确确实实保留了我们对文化、对素质教学的坚持,现在起码还有这么一块阵地在坚持。

记者:我觉得您有一个观点很重要,就是我们不应该特别重视升学率的问题,附中教学不仅仅是为了高考,而是培养素质全面的艺术后备生,而且不仅为国内的高校输送人才,也为国外的高校输送后备力量,因此您也非常关注附中国际部的发展。您能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吗?现在很多学校都特别关注升学率,好像您不太强调这个。

马刚:过去我上学的时候,包括我90年代在附中教书的时候,我们不怎么谈升学,我们谈的更多的是比如考试,关注在大学里面我们的名次,如果前三名不是附中的我们会很沮丧,感觉前几名就应该是附中的,当时谈的是这个。当然当时的规模和招生跟现在不一样,这是当时关注的点,现在情况变了。其实我的观点是升学率也重要,但我心里想得更多的是水平,国家花这么多精力在附中就是希望培养出高尖精的人才,高水平的人才,而不是泛泛能进大学的人。搞文化和艺术,追求的是高水平而不是数量,这一个时期出一个大师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们也要谈升学率,这是两个东西。再谈国际部,它的发展是对外的,这是时代发展的需要,附中其实从2003年就开始做国际部,做得也不错,这个是我们对外交流的窗户,也是我们在教学上的一种交流。通过我们输送学生,我们可以把国外好的东西吸收过来,补充我们的空缺,使我们现在的教学更丰满。另外,我们输出学生,把我们好的文化带出去,这是很重要的,这也是我们学校成为国际名校的一个途径,所以我们对国际部的办学特别重视。

记者:3月30日周日上行,在学院召开了“附中60年”的研讨会和“首届中等美术教育国际校长论坛”,对接下来附中怎么办学、怎么发展,以及国际上对中等美术教育情况进行了全方位的讨论。整个研讨会下来,您有一些什么样的新思考、新启发,或是新的打算?

马刚:上午关于展览的论坛主要探讨附中下一步的发展,这里面有几个议题,其中一个议题是我们作为美术基础教育,我们怎么认知这个基础?有的老师发言非常好,我们一定要找问题,要发现问题,我们那天的会议就是大家谈问题。这里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我们基础究竟是什么?大家能不能说出,我们的传统能不能说出一二,不应该是泛泛的传承,我们传承下来的那个核心部分究竟是什么呀?大家能不能从几个方面来谈,能不能谈清楚,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那天我们主要是谈问题,这是一个开始,但我个人启发很大,这里也有一个思路,就是对于基础认知的思路,在这个情况下谈,将来一步一步的还要把它说下去,也可以通过展览的总结和梳理一起来做。

记者:以前附中采用的是一种现实主义、写实主义的创作方法,现在艺术文化环境是很多元的,随着这种艺术环境的变化,附中的教学也会有一些调整,比如现在成立了很多社团介入到教学,通过这些社团的活动培养学生多方面的兴趣跟能力,这个我觉得很有意思,您能就这个聊一聊吗?

马刚:是,比如说摄影,大家报社团的时候非常踊跃,在社团里面的探讨也非常放松,非常开放,非常活跃,但回到基础训练时就回到应试的氛围,我认真提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同样一个人会有两种表现。我上学那时期附中也保持了特别扎实的训练,但同学也特别想吸收当时新的东西,新的观念和创作方法,当时的老师同样要应对。当时是师生共同在进行这方面的探讨,现在的学生也是这种情况,他在学校课堂上学习就是为了考试,如果你不主动进行其他方方面面补充的话,他几年下来就这么画,一个石膏像可以画几十遍的,这是把人要培养坏了。这块我们需要反思,要把过去我们所经历的和现在我们所面对的进行分析,在这个环节我们应该怎么办,很多学生已经形成一个学习的惯性,一进入课堂面对石膏像,他考前的惯性就出来,这是我们面对的问题,怎么样在课程设置上以及社团活动这样的方式上,让学生的艺术思维丰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