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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毕业季丨个案观察•版画:冀北——在艺术创作中自我觉醒

时间: 2016.6.20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艺术无非是画一幅画,做一个雕塑,拍一段影像……用自己的方式、语言描述一个世界,表达自己的一个观念想法。冀北却在艺术创作中获得更多能量,不仅仅是完成了一件作品,更重要的是,在作品创作过程中他认识了自己,让自己与世界产生更多的亲密接触,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也真正知道了自己是谁。

不求一鸣惊人,执于创作的线性积累

与冀北的聊天中,总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有一种执念,愿意花很多精力在其中,是老师眼中标准的好学生,比如他导师李帆推荐他提交材料作为这次毕业季个案观察的对象,他是最早一个将个人材料提交上来的,而且分门别类,梳理出自己详细的创作线索。据他自己描述,他上大学前绝对不是那种标准意义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也就中等左右,当然也没有在“啃书本”上投入全部精力,进入中央美院在绘画中找到自己的乐趣,同时也被学院氛围所感染,成了一名好学生。

当代艺术领域是躁动的,当下各大艺术机构推出青年艺术项目,青年艺术家期待展示自我的情绪也找到一个迸发出口,本科阶段还比较漠然,进入研究生阶段,随着微信朋友圈的崛起,冀北也感受到信息爆炸带来的冲击。在他研一的时候也萌生投稿参展的想法,在跟导师李帆商量时却被泼了一盆冷水,李帆建议目前学习阶段尽量沉心创作,找到适属于自己的创作思路、方法。外界展览、评奖不免介入自己的身份、利益权衡,很难做到绝对公正,若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难免会有心理落差,此外展出的作品也只是整个创作链上的一个过程、节点,若因参展、评奖被收藏,整个创作的链条就会中断,或许会影响以后的创作思路的连贯性。导师李帆经常告诫他研究性的东西一定要留下,虽然现在社会有诸多浮躁,但要坚信这种状态终会改变,学习成长期还是需要冷静沉心创作。

艺术家成长真正形成自己的艺术创作语言,一般有两种可能:要么天赋异禀,可以一鸣惊人;要么通过持久的训练探索,慢慢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显然,冀北没想通过自己的某一件作品一鸣惊人,绘画、创作成为他生活的一种常态,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他希望形成“线索性的创作”,这种创作线索性的累积是其养分土壤,在某一阶段的某一主题契机下便会有一节点性的平面展示,比如毕业创作。可见目前阶段,冀北是在自己的创作中不断做加法,这种持续性的坚持在将来某一天必然迸发灿烂,这是一种品格,在当下浮躁的大环境中尤为可贵。

短线和点的“咬合”与“蔓延”

冀北一直强调自己目前是在构建自己的“线索性创作”,当问及他的线索是什么,他提到主要是在“绘画语言”和“表达内容”两个方面做自己的探索和积累,这两者跟他在中央美院接受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冀北的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美院版画系度过的,大二时期在武宏老师指导的“长期素描”课程上就表现出对绘画语言创新的意识,课程作业《一隅》描绘的是画室一角的两把椅子,冀北并没有把椅子放大成为画面中心的主体,而是蜷缩在角落,重在表现画室的空间感,他追求一种“观众能走进空间的效果”,他想要的这种效果最后也在老师那得到了肯定。作品大部分画面描绘的是地面,如何表现地面水磨石的质感,冀北独出心裁,他用毛笔和炭粉描绘,重在表现地面石子元素之间的咬合,这种画面效果他也是很满意的。

冀北本科所在的第五工作室是传统插图工作室,这是一个与文学关系密切的专业工作室,既需要根据文字进行创作,也需要将创作以文字的方式转述。现在回想起来,高荣生老师的教学是印象深刻的,也是影响深远的,高荣生教授认为版画是一种归纳、概括的语言,强调“语言的纯化”,比如在插图版画的表现形式上,他就突出“组线造型”、“黑白语言”、“专业色彩”。其中“组线造型”对冀北启发是最为深刻的,高荣生认为“如果将短线进行有序的组合,可以达到律动气贯的效果。”在创作《头皮屑爆发的季节》时就用短线方式模仿毛发的质感,并在绘制画面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十分善于用这种重复的,不直接衔接,并且咬合的方式作为基本语言进行绘画。冀北的本科毕业创作《一个格子的时间》是在武将老师的指导下完成的,他在作品中试图对日常观看绘画的方式进行一种观念性的讨论,简而言之就是像看书一样看一幅画作。冀北认为画家画画与作家创作小说的思路是一致的,书的每一页是小说的一个基本单元,整个画面也可以被分成若干格子,如果将每一个格子当成书页,那整个画面就对应一本小说,观者观看的时间与绘制的时间产生一种呼应。同时作品中页与页之间以书为载体产生了一种新的“咬合”方式,而且“填匀”和“蔓延”的手法也借助于这本书的尺寸被放大。

一个人如果想真正知道自己是谁就先要知道谁是你的父亲

冀北的研究生导师是李帆教授,这也是其艺术成长过程中十分重要的一位老师。在第一堂课上,李帆老师要求学生“剖析自己”,一开始冀北是很排斥的,反感将深处最隐秘的那个“自我”抖落出来供人观看,李帆强调总结梳理自己并不是为了给别人看,而是给自己看,只有清晰认识了自己,才清楚你需要在创作中表达什么。

带着学习的任务回到家里找奶奶和母亲长聊,也拍摄许多值得回忆的图片作为素材备用,后来整体素材发现他们所聊的话题大部分都是关于他已故父亲的。据冀北描述,父亲曾经是他难以启齿的话题,他的父亲患有精神分裂症,是一个弱势群体,只能在工厂做一些技能要求不高的简单工作,在家庭中也不是一个强有力的阳刚父亲形象。2004年父亲在49岁的时候去世,那年他刚满16岁。因为缺少阳刚的榜样,冀北说他是一个缺乏天生自信的人。在这次“自我剖析”中,他对自己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冀北发现父亲对其性格的影响是十分重要的,他个人也一直在“寻找一个榜样”。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叹血缘的力量,也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一个人如果想真正知道自己是谁就先要知道谁是你的父亲。

冀北开始回忆、描写自己与父亲之间的故事,在写完与父亲之间的25则故事之后,他发现自己轻松了许多,也许是将之前心里那块看不太清楚也摸不着的大石头掏出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将这一系列故事命名为“纵马”。当时还得到一个去博物馆整理藏书票的机会,触摸到大量欧洲版画原作,他便在整理完藏书票回家后结合当天的所见,之前的临摹以及自己正在写的《纵马》内容随意地勾画组织一些画面,形成一系列与《纵马》相关的插图作品。

冀北的研究生毕业创作《leaf of life》仍然延续“父亲”主题,他用最没有存在感的绘画方式组织画面,冀北认为有的艺术家在创作时具有强烈的“存在感”,比如罗丹在做雕塑时会留下自己的指痕,而细腻、柔和的方式更适合他自己。他在作品中同时绘制他和父亲的肖像,着重刻画他们之间的关联,形象的重合构成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形象的重合也映衬着身份之间血脉联系,他也在这种绘画关系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此外,还选择了几个在成长过程中与“父亲”关系紧密的公众人物绘制肖像,比如杰克逊、李安、北野武、卡扎菲,使用同样的方法将这些公众人物不同时期有代表性的面容糅合在一幅画面之中,创作出涵盖跨越其不同人生阶段带有时间概念的肖像作品。同时也在大众社会中为自己的“父亲关系”找到一种文本参照,同时拉近观众与作品的距离。

文/张文志
图/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