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8日,第34届艺术史大会第二十分会场《专业与美育》在中央美术学院17号楼203举行。担任本分会场的国际主席是SIRACUSANO,Gabriela,中方主席是张敢,青年主席是刘平。
以“专业与美育”为主题的第二十分会,试图讨论艺术教育发展中的变革,讨论不同传统的交汇与差异,以及各自在其艺术教育中的差异如何导致进一步差异的产生、强化或消弥。这一分会共收到投稿30余份,投稿学者来自阿根廷、巴西、德国、美国、墨西哥、西班牙、智利、中国等国家。各位学者所关注的问题主要集中于艺术教育的历史研究、艺术教育在他文化进入时或特殊社会境遇中的变革。
中方主席清华美术学院副院长张敢教授在上午会议结束后,接受中央美院艺讯网记者专访,就本分会场已有的讨论为我们做一些评议。
采访:张文志
编辑:朱莉
拍摄:杨延远、胡思辰
记者:张老师您好,这个会议进行了一上午,但是所有的论文您大概有一个了解,通过这些论文来看,关于“专业和美育”这个话题,现在全球研究的视野有没有一些什么新的变化,或者有一些什么新的角度?
张敢:实际上是这样,当时我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题目,作为分委员会的分论坛的主持,我觉得这个问题对于中国当代是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的。比如说专业这个方面,perfessional,我们现在的美术学院,即使我们中央美院其实还不到一百年,如果我们把它根一直推到1918年也不到一百年,其他的美术学院尽管它可能推到一百年左右了,但实际上我们可以看,我们的学院教育就是一百年左右的时间,在这里面经过战争、动荡,包括政治上的原因,其实我们的专业教育在这方面发展得并不完善。
在美育这方面更有欠缺,比如现在大家开始意识到美育对于整体国民素质的重要性和意义,当然我们知道以前蔡元培提过“以美育代宗教”的概念,但实际上没有推行。今天我们才真的意识到它对中国文化发展的意义。当时我选这个题目的时候就想从这两个方面能获得一些国际上研究的资讯,听听大家在研究什么。
说句老实话我其实是有点失望的,一开始我发现大家投稿并不踊跃,我们十几个发言的主题才从三十几篇文章里选出来,有的论坛可能大概七十篇或者更多的论文来投稿。这个当时让我微微有点失望,可能我就觉得有一个问题,比如说专业美术教育以及美育这概念可能在西方的语境里面已经不再是个问题了,它可能已经研究得比较透彻。在中国可能我们还是当个问题来看,在这样的一个过程里面,我们怎么去面对?
今天上午的演讲,我觉得还是有很多让我意想不到的,其实比我预想得好。特别是这几个研究者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中国的书法教育,他讲到了意大利早期专业的美育,其实他也是业余的,但是大家通过这种对美的欣赏、美的训练,导致他有一个很好的品味和鉴赏力,对于他未来推动艺术的发展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刚才谈到蜡画的发展,在当时绘画新古典主义时期对油画的质疑,我觉得其实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从现在的研究角度看,大家还是研究得比较深入,特别是西方学者,这个对我们是一个很重要的启发。
记者:刚才讲到蜡画对油画的一个冲突,我就想到一点,新技术的出现对专业教育上的影响。放眼我们自己学校,包括近年来艺术学院因为新的媒介或者技术的出现,与专业教育形成一个冲突。包括以前老的油、版、雕、壁这种分类,我们现在很多老先生也提出一个异议,对这块您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张敢:这种分类都是人为的,像版画能够提到这么高的位置,确实跟它在中国发展的状况有关,因为它在延安时期曾经是非常重要的画种,在西方并没有把它提到那么高的一个位置上,国、油、版、雕四个搁在一起。但是这种分法,一方面有它的历史原因,甚至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但另外一方面确实它带有很强的专业性。
这个我觉得有问题,也有优点,有的时候我们在学院教育里面,比如今天发展很快,很多新媒体出现了,是不是我们就要在学院里马上就出现新媒体的教育了,这边有装置了,我们是不是马上要开个装置系搞装置,那边新媒体出现了,我们是不是马上出个新媒体系?其实我倒是觉得不一定,艺术还是有些规律在发展、在延续的,而这个规律可能是需要我们几代人去研究,这规律有些可能是经典不变的,作为学院对学生进行训练时候的一些基本方法,但是学生在形成风格的时候他不一定非要按照学院教给我的方法,当他掌握了这种能力以后,我可以发展出自己的能力,我甚至可以抛弃、颠覆学院的这套体系,完全可以这样。
所以我觉得现在大家有的时候过多关注这种表面的(东西),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媒介,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样式,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风格,在这个时候我们好像无所适从了,一定要跟着这个走。这个时候恰恰需要我们沉下心来仔细看看,到底艺术教育要做什么,我们拿什么来进行教育?作为教育来讲可能还是要教一些带有规律性的、共通性的东西,比如像文学,我们从小就写作文,我们从小就要把这个句子写通顺,不用错别字等等,这个到一定时候并没有束缚你的创造力,将来我们会因为这些训练导致我不能够写一篇优秀的散文,或者写一部宏大叙事的小说吗?没有。但是我们为什么比如说素描的训练、或者一些色彩训练,看成是一种僵化的,束缚了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方法?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是有偏差的。
可能素描这种方法是最简便的,最有效的一种方式,但是只是我们教的时候,不要一定要画得跟那瓶子一样,完全把它画对了,这个才是最好的素描,不一定。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去训练,学生经过这种训练以后,他实际上在掌握一种分析问题、观察问题的能力,他有了这个能力以后,将来可以不用这种方式,不用再画写实的,我画抽象的时候也在协调各种关系。这个时候他其实还是在运用这种从基本训练中学到的一种能力。
所以我觉得在今天的中国艺术教育,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有点跟风,这个跟理论研究的缺乏有直接关系,我们看到很多表象,我们就跟着走了,那支撑这个表象背后的到底是什么?西方发展到今天,它是有一个非常内在的历史逻辑的,古典的学院派训练已经非常扎实了,到今天他觉得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了,他用一种新方式。
对于中国文化而言,写实的这个传统我们并没有,我们需要积淀一些东西。文化跟科技不一样,我老举这个例子,比如现在我们用电脑,肯定用最先进的电脑,我不会因为算盘是我们的文化传统,我今天还打算盘,但文化不一定,我不一定要求你今天装置了就大家都改成装置,有些艺术家画写实的,可以。如果真的出很优秀的艺术家,还是对中国文化的积淀和积累,我倒是觉得一方面我们可以真的去钻研传统,另外一方面我们可以走得非常当代,这两条腿都应该有。
记者:再问您一个问题,中国的不管是专业美育的还是公共美育,都是从西欧过来的,包括后来转型到向苏联学习。今天看有很多比如说阿根廷的演讲者,他们同样也是受西方影响,我们跟同样深受西方美育观念影响的这些国家之间有没有一种可以参考的,互相可以讨论的一种美育模式?
张敢:当然有,其实这就是我们当时做这场分会场的目的,就是希望来自全球不同的地方的艺术家或是艺术史专家来讨论,面对同样的问题他们是怎么解决的,他们是怎么来处理的。比如说刚才有一个演讲者就谈到了,当时西班牙殖民地在南美洲的时候,欧洲的学院教育已经非常发达了,但他们认为在当时的殖民地可能更需要工匠和手工艺人的教育,而不是需要一个纯粹的古典主义艺术家的训练,这样的一些看法,跟我们理解的西方主流是不一样的。所以不同地域的艺术教育的发展,对我们来讲是有启发作用的,也就是说我们不一定完全拷贝西方的体系,在这过程中我们应该思考,我们应该研究,慢慢摸索出一条适合中国的艺术教育体系。
记者: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