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具有社会意识,并积极参与政治的艺术家和活动家,劳森伯格不断扩大自己的实践范畴,令其超越画廊墙面和艺术系统,以促进世界向积极的面向改变。尽管他自1970 年代早期就参与国际性项目,但是到了1982 年,他的这类愿景才更为明确——当时,他来到位于中国东部的安徽省,与世界最古老的造纸厂展开合作。于是,他成立了劳森伯格海外文化交流组织(ROCI,1984–1991年),这一组织的基础即是这样的信念:艺术是全球性语言,能够起到削弱文化和政治隔膜的作用。
ROCI 首次于墨西哥展出,继而到达智利、委内瑞拉、中国、西藏、日本、古巴、前苏联、德国和马来西亚,并在华盛顿的国家美术馆举办了收官展。虽然劳森伯格选择的这些地区具有共性——它们都遭受着言论自由被压抑的危险或面临着军事冲突,但他并没有忽略国与国之间的巨大差异。随着受到访不同国家的影响,艺术家不断创作和积累新的作品,并于之后的展览中展出。另外,他运用当地的材料和图像,与本土社区合作创作新作品,以回应他所处的陌生的文化环境。这些碰撞影响并驱动了其别具一格的艺术之发展。
这是劳森伯格艺术生涯中一段极为活跃的时期,在他于美国不断加工的作品《四分之一英里画作》中有所体现。《四分之一英里画作》再现了他旅行时所拍摄的照片和收集的物品。在第101 联至第104 联中,我们可以看见劳森伯格用丝网印制了在墨西哥所拍照片中的图像,它们在肯定的线条和相异的色域间被层层叠加。这些联近于白色的背景像是褪色的墙面,印有墨西哥当地的广告、墨西哥摔角的招贴画,以及各种速写。其中,墨西哥的国徽——衔着一条蛇的老鹰——以及存放于墨西哥城国家考古博物馆中的石器尤为醒目。画面还附有一个铝制的支架,上面整齐地悬挂着一个个枕头形状的物件。这些特制的枕头套由不同的拾得材料组成,一面来带自有花纹的织物,一面由墨西哥的面粉袋制成。白色背景上装点着柔和的金色和银色,辅以深红和绿色的阴影——画面的色调呼应着墨西哥的国旗。
尽管劳森伯格本来就大量地在创作中植入多样媒介,但ROCI 巡展过程中的经历还是将新的材料引入他的实践。第105 联至第108 联呈现了劳森伯格的智利之行。在当地,他开始运用铜这一智利主要的出口物作为“画布”。一块胶合板和棱角分明的两块铜片左右相连并居于其中,铜板上印有劳森伯格35 毫米照相机摄制的模糊、受浸渍的影像,为《四分之一英里画作》带来了不同的肌理和反光感。第106 联上,艺术家用丝网印刷的方式层层叠叠地印制了一组照片,其中包括曾举办ROCI 智利展览的圣地亚哥国家美术馆所收藏的女像柱的图像。
在这一时期,劳森伯格的摄影再次成为了他的创作中心。他将在ROCI 巡展中拍摄的照片录入其海量图像库,并运用于此后的其他创作中。在第189 联和第191联上,两位藏民的背影漂浮于一片现代化都市风光之中。劳森伯格用水将这些数码、彩色、喷绘的相片转移到硬板纸上。于是,两位藏民从跳脱出原有语境,融入由劳森伯格拼贴而成的、名字无法辨识的城市之中,身陷充满杂音却和谐统一的世界。五年之内,劳森伯格走访了十个国家。紧凑的时间表催促他需要快速适应陌生环境,并在截止期前创作出作品。然而,《四分之一英里画作》却是劳森伯格在祖国没有时间压力的环境下创作的,为他提供了反思冒险经历和编织全新发现的空间,是他日益拓展个人系统的所在。
文/陈怡辰
(文章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