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其香老师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我们一直都很怀念他,特别追念他为中国美术事业鞠躬尽瘁,为艺术创作孜孜不倦直到最后一息的忘我精神。
作为他的晚辈,我是美术界唯一见证宗其香老师走完他艺术人生道路最后那一刻的人,十年了,我仍难忘宗其香老师告别人生的那一瞬间。
记得那是1999年12月27日,我应桂林市榕湖饭店沈林杰总经理的邀请,由南宁前往桂林,参加讨论中华金石园的建设问题,到榕湖饭店后得知,宗其香老师与夫人住在榕湖饭店的五号楼,我当时心里很高兴,准备明天去拜访宗其香老师,就中华金石园的创作问题,向他请教。不料到了半夜里,我房间的电话突然猛响起来,我立即拿起话筒,听出是沈林杰总经理打来的,他急切地说:“不好了,宗老的心脏病又犯了,医院的医生们正在他房间里抢救,恐怕不行了!”沈总要我马上到宗老的房间去帮帮忙,并说饭店的领导一直在现场守候着。
我赶快穿上衣服,急忙奔到五号楼宗老的房间门口,碰上饭店工会主席唐翠玉女士,她说,三小时前,宗老感到气紧不好受,宗老的夫人打电话给医院,急救车带着医生护士很快赶到,立即展开现场抢救,但抢救了这么久还不见好转,可能不行了!我急忙向守在房门口里边的护士打听情况,护士只说正在做最后的努力,但不允许我们进房间,我急得直在房门外打转转。
我心里感到似乎等了一年还久一样,这时候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我们终于可以进去了。走进房间里,医生护士们已经收拾好抢救器材,默默地退了出来。我心里一紧,首先看了一眼躺在临时急救台上的宗老,只见他老人家面色如常,双目闭合,好象刚完成一幅大作累了,临时躺下小憩一会似的。师母武平梅老师坐在床前,直勾勾的看着先生。这一瞬间,永远地定格在了我人生的记忆中。
我上前,摸了摸宗老的额头,宗老的身体已经开始降温了,显然,宗老已经去世了。这时,饭店工会主席唐翠玉女士说,沈总要她马上去商量宗老的后事问题,嘱我在此协助师母武老师料理宗老的后事。
已疲惫不堪的师母从衣柜里取出一整套衣服,我给她端来了一盆温水,武老师开始给宗老擦洗身子,她一遍又一遍地洗,一点又一点地擦,小心翼翼地尽着相濡以沫几十年老伴的最后义务。我默默地配合着给宗老换上衬衣,换上他礼仪场合下才用的西服。宗老的体温在下降,手脚渐渐发凉,师母仍在长时间地抚摸着老伴的脸庞,用手梳理着他那早已稀疏的白发,久久不愿离开。
我环视着宗老每天作画的书房,蓦然发现书桌上还有一张画到一半的宣纸,旁边放着画笔和印章,这一切表明,宗老是正在作画时心脏病发作的。事后,师母告诉我,宗老从医院出院后,一回到画桌前就开始作画,一直不肯停下,直到病倒不起。以前我曾听人说起一些大艺术家生命的最后一息,仍在创作。今天我亲眼看到,宗老先生像一名战士一样,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仍在战斗,他倒在了为艺术而冲锋陷阵的战场上,他的一支画笔就像战士手中的枪,面对此刻静静地躺在临时抢救台上的宗老,我不禁肃然起敬而潸然泪下。宗老的艺术生命不会因为他的瞌然逝去而消失的!
清晨,桂林市榕湖饭店给中央美术学院发出了宗其香先生因病去世的传真。凌晨五点,我给周志龙打电话,报告了他的老师宗先生逝世的消息。很快,我就接到中央美术学院范迪安副院长的电话,他要我向榕湖饭店领导转达谢意,感谢他们十多年来对宗其香教授在桂林从事创作活动的关照和帮助,并告知中央美术学院即将派出范迪安等3人赴桂林参加治丧活动。
在宗其香先生的告别仪式上,范迪安副院长书写的挽联引人瞩目:“才贯中西早有丹青惊海内,师泽中外永垂道范仰天涯。”
中国美术家协会发来唁函:“宗其香先生为二十世纪的中国美术教育事业和中国画创新作出了巨大贡献。他的谢世是中国美术界的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