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水墨、新水墨、实验水墨近些年一直是艺术界炙手可热的语词。然而十多年以前,这些实践还不太为人们所熟悉。
“07年我拼命地推,那个时候是没有车,想把他们推上车,现在这班车开得太快了,大家都想搭这班车。”
转眼十载,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校区中国研究中心主任、知名学者沈揆一教授再次来到巴蜀之地,在四川美院美术馆精心策划“无垠:行进中的水墨运动”大展。这次他所面临的环境,完全不同以往的冷清。面对持续了五六年的“水墨热”,沈揆一表达了一个学者应有的警惕与担忧,“我可以推动,但是我不可以刹车。这个是我控制不了的事情。”尽管难以规避混乱的局面和良莠不齐的“搭车者”,他认为这仍然是当代水墨不断前进、不断打破、不断自我形成的活跃期,它仍然值得肯定和期待。
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重新打开国门,现代水墨运动作为一种现象便开始出现。作为一种古老的艺术形式,水墨画在当代社会绽放出新的生机和可能。不同于过去传统书画的讨论范畴,现代水墨的精神在于其指向当下的生活,以水墨为媒介又不止于媒介的意义,它不局限于任何一种题材、观念、风格,摆脱了画种和媒材的界定后,当代水墨实践迎来广阔的天地。
三十年来,中国的水墨艺术逐渐引起世界范围内的关注。从古根海姆、大英博物馆、大都会博物馆等世界级博物馆在近年来推出的中国水墨大展,到国际拍卖会上水墨画专场,再到整个社会的认知度,现代水墨艺术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
对于现代水墨的定义、价值与生成,学界的讨论层出不穷。作为最早开始关注水墨实践的研究者之一,沈揆一十多年后给出他自己的答案,这个答案审慎严谨,甚至像一个没有立场的“立场”——对于行进中的水墨运动,我们仍然处在不断定义和建立框架的过程,水墨的未来很难预测。
本次展览是一次高学术水准的呈现,凭借一贯的艺术史研究态度,沈揆一对参展的艺术家进行了长时间的观察和访问。展览汇聚了海内外37位最有代表性和影响力的中国当代水墨艺术家参与,包括老中青三代。既有现代水墨的开拓者之一刘国松老先生,还包括经历现代水墨发展过程的中坚力量,更有新加入水墨画实验的80后年轻一代。
展览分为五个版块——《后经典》、《幻想》、《象外》、《尘世》和《越界》,对水墨发展进行了一个不严格的分类,版块间所划分的内容也有边界重叠的部分。一如沈揆一谈到,“这些作品分别展示了中国水墨艺术家们在更为宽疏的当代语境中自如地运用水墨性话语重新诠释经典的传统水墨,展露他们的观感世界,描述各自的人文景观,表达对生活和生命的关注,揭示对精神世界的求索。”
对于“什么是中国当代水墨”,90年代以来的水墨研究与理论一直处在一种滞后和“批评失语”的状态,而艺术家则通过实践和不断的思考提供了多样的视角。
现代水墨最早的革新派代表人刘国松60年代便清醒意识到“中国画必须走出一条新路,怎么走?坚持自己的理念,再创造中国绘画的新传统”。李津作为一个直觉性水画家,强调“绘画中真实、个人感受与状态的重要性”。而另一个研究型画家徐累,则从自己80-90年代亲历的经历出发,在长久的“中西之争”与“古今之争”二元对立中意识到“全盘西化”的偏颇,在中国过去的艺术形式中找到原理性的超前观念,进而成为他的创作语言。丘挺则认为在进化论思想严重的中国,恰恰是面对传统产生了对现代性的审视和把握,形成有文化根源的选择。有着理论与实践多重身份的王璜生一直在思索“我们所谓的水墨精神,究竟探讨的是什么”,他认为“如何用一种超越水墨精神的语言来介入当代文化实践,是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彭薇则谈到传统与复古的命题,她提到自己每个系列创作都是从现代的事物入手,最后回到古代。而章燕紫则认为水墨对于艺术家可能就是一种语言,创作过程中的个性和想表达的观念是比较关键的因素。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展览所呈现的全都是水墨的架上绘画。尽管围绕“水墨”的概念、文化与语言创造已生发出各种各样的艺术表现形式——装置、录像、摄影或行为等等,但沈揆一坚持只选择了水墨实践中的一小部分架上作品,他提到,这除了美术馆场地的要求之外,也计划将来在合适的时间陆续再推出不同的当代水墨序列。
文/朱莉
图/杨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