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9日,大英博物馆举办了史上第一个只有现当代艺术作品的展览——“美国梦:波普至今”(The American Dream: Pop to the Present)。这也是博物馆的主要展厅——塞恩斯伯里(Sainsbury)展厅第一次利用全部空间来展出当代艺术品。展览主要探索美国现当代艺术从1960年代到今天的发展历程。这一展览包括70多位艺术家的200多件作品。
这一展览呈现出大英博物馆杰出的现当代美国版画收藏,同时展出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和私人收藏的重要作品。展览的重要性体现在两个方面的首次突破上。其一,此次展览是大英博物馆首次现当代展览。其二,此次展览是史上首个规模如此庞大的版画展览。
首次大英博物馆现当代展览
在此之前,英国国家美术馆一般都主要收藏1900年之前的作品,而泰特现代艺术博物馆主要专注于现当代艺术收藏。“大英博物馆一直也在收藏现代的作品”,博物馆馆长哈特维格•费舍尔(Hartwig Fischer)说,“博物馆也需要关注‘未来的历史。策展研究人员为‘履行责任’收藏那些能够反映现代世界的艺术品,为下一代选择能够‘代表当下的话题’。”
《美国梦:波普至今》在大英博物馆展出,这一大型展览将回顾超级大国的60年历程。过去的60年是美国历史上最有活力也是最动荡的一段时间,经历了从肯尼迪总统遇刺到阿波罗11号航天计划、从越南战争到艾滋病危机、从种族主义到性别政治的种种事件。作为对这一变革中的时代的回应,美国艺术家们用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雄心创作了这些版画。
《美国梦:波普至今》呈现出中令人震惊的、颠覆性的世界。这一大型的新展览主要致力于展出从1960年代的波普艺术大爆发以来美国最有名的艺术家的版画作品。这些艺术家包括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加斯佩•琼斯(Jasper Johns)、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爱德华•鲁沙(Ed Ruscha)、卡拉•沃克(Kara Walker)和朱丽叶•麦哈瑞托(Julie Mehretu)——在版画创作中,这些艺术家都大胆地进行了实验突破。这些艺术家从他们所处的世界中汲取灵感——展台广告、环球政治、好莱坞和家用物件。美国艺术家们创造出了极具创意的、与他们的绘画和雕塑相匹敌的版画作品。版画这种创作方式也使他们的作品被带到更广阔也更多样的观众面前。他们的版画中十足的创造力和独特的工艺反映着这一时期美国的强大。这些作品中的很多也揭示了至今仍充满在美国社会中的深层的差异性——有多少美国人就有多少种美国梦。
首次大型全面的版画展览
事实上,把如此规模宏大的展览用于展示版画,这一决定是人们未曾想象的。即使在今天,版画依旧是边缘化的。这跟版画在艺术史中的地位有关,它的重要性一直远远排在绘画和雕塑之后。再加上这个展览在塞恩斯伯里展览厅举办,这样,更是加重了这种效果。这就好像是邀请一个一直演小角色的演员到一个很著名的大舞台上演出。
然而,进一步思考便发觉或许这个机构并非未经深思熟虑。这个展览是建立在另一个成功的大英博物馆展览之上的,那就是同样是由科珀(Stephen Coppel)在2008年策展的《美国画面:从霍珀到波洛克的版画》(American Scene: Prints from Hopper to Pollock)。《美国画面》止步于六十年代,以琼•米切尔(Joan Mitchell)的抽象表现主义的丝网版画收尾。而展览《美国梦》由接下来的波普艺术家的充满生机的版画开始。
换言之,这是一个续篇。它同样代表了在过去的十年中科珀和大英博物馆的版画和绘画部门的不懈努力,他们一直致力于呈现一个值得大肆讨论的重要展览。
在展览成功组织的的背后,存在两种动机。第一个是对过去半个世纪的美国艺术做一个入门手册般详尽的呈现,并且同时对这一时期的美国社会做一个概述。第二个是去证明版画并不是次要的,而是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具有实验性的且同样深刻而杰出的。这个展览的举办更好地实现了第二个动机。波普艺术的故事实在是太过为人所熟知了。更何况,当观者发现一些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例如贾斯佩•琼斯,仅仅只是把他们多年前用其他媒介创作过的名作用版画的方式重现一下,我们是会感到比较失望的。
此次展览很杰出地展示了六十年代羽翼渐丰的美国版画世界的活力。那个时代属于新兴的、充满抱负的版画工作室,其中包括位于纽约东南部的长岛的“通用限量艺术版”(Universal Limited Art Editions),以及洛杉矶的“双生子”(Genimi G.E.L)。这些工作室致力于与最好的当代艺术家合作来创造最高质量的艺术。
展览作品介绍
展览的开头是1980年由杰出的美国艺术家布鲁斯.瑙曼(Nauman)创作的霓虹灯作品。作品在墙壁上发出双重不同颜色光,两种光拼出同一个单词“恶意”(malice):第一种光用温暖人心的粉红色正着拼写出这个单词;第二种光用残酷酸涩的绿色反着拼写出这个单词。绿色的单词覆盖在红色的单词上,文字变得难以辨认。这个作品令人感到头晕目眩,给人一种就好像在一个肮脏冷漠的城市的深夜里迷路了、喝醉了的感觉。
这里,展览空间本身引发了更多的矛盾性。这件霓虹灯作品展出的空间是大英博物馆这样一个宁静的学术场合。在这里观众通常可以遇到很多这样的东西——罗马帝王的半身像,明代精美的瓶子。而通常不会让展出这样的东西:一个险恶的、不安定的作品。开头这件作品即标志出此次展览不同以往。
瑙曼的霓虹灯似乎是这个展览中一个格格不入的作品。但是它包含在其中是因为它与瑙曼创作于同一时期的另一幅版画相关。这个展览的第一件版画作品,是瑙曼与之相关的版画创作,这件作品大声疾呼,要求观者“集中注意力”(作品上写着 Pay Attention)。
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的版画在泰特美术馆当下的回顾展中没有被深入地重现,不过他的先锋式的尝试是这个展览的巅峰。随心所欲的实验是劳森伯格的艺术生命的根源。他获奖的版画《意外》(Accident)(1963)一个月之前被大英博物馆所收藏:它的诞生来源于创作过程中的意外。当劳森伯格在制作它的时候,印版石裂了。这件意外换做发生在其他绝大多数的艺术家,可能只会是一次惨败,但是劳森伯格将“意外”转化成了新的作品。同时,《火箭》(Booster)(1967),展现艺术家自己身体的X光照片式的真人大小的自画像;《空中花园》(Sky Garden)(1969)是劳森伯格的由33个印版组成的《石头上的月亮》(Stoned Moon)系列中杰出的一件作品——当时艺术家观看了NASA的阿波罗11号登月有感而创作了这个系列。这两件作品都打破了手拉印版的最大尺寸记录。劳森伯格那无法分类的版画-雕塑-装置作品《纸板鸟门》(Cardbird Door)(1971)总是成功迷住每一个观者。这是一个标准大小的门, 这门看起来就像是由回收的纸箱碎片拼接而成的。
劳森伯格不是这个展览唯一的主角。另一个主角是爱德华•鲁沙(Ed Ruscha)。他在高速公路上透过车窗瞥见的路边广告牌,从而获得灵感并创作了那魅力超凡又故作严肃的双关语——靓丽的橘色日落下平凡的《加油站》。他因拥有看这平凡场景的非凡的眼光而举世闻名。
而另一幅不那么著名一组由六个实验丝网版画组成的作品更令人兴奋。它们由鲁沙创作于1970年代。使用了有机的材料,其中包括鱼子酱和烤过的豆子,这些可能都是他从超市找到的东西。他用这些东西取代了传统的版画用墨。这套作品的题目从英语中萃取了六个押韵的单词,每个单词都用较为随性的哥特式字体来呈现一种欧洲“旧世界”的感觉:News(新闻), Mews(梦幻), Pews(长椅), Brews(佳酿), Stews(炖菜) & Dues(税款)。
或许鲁沙的作品给人以卖弄聪明的印象(他经常被与波普运动联系在一起,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殷勤的观念艺术家,他跟随着马塞尔•杜尚的脚步),不过展览中还有许多令人着迷的、着实华丽精美的版画。海伦•弗兰肯沙勒(Helen Frankenthaler)的精美的、灵感来自亚洲的木刻《荒凉的微风》(Savage Breeze) (1974)就是其中之一。 伟亚•萨铭斯(Vija Celmins)的表现大洋表面的一丝不苟的木刻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这幅作品花了她一年的时间来创作。
这个展览的最后是几个主题房间,这些主题包括政治和异议,女性主义和种族歧视。在最后一个展厅,特朗普没有被指名道姓地提出来,不过关于他的“美国大屠杀”的想象图景却被呈现在鲁沙浮雕般的版画中,这版画看起来就像是褪色的、弹痕累累的金属标语。在这个作品中特朗普正在宣誓就职美国总统。“尽头”这样朴实的文字装饰在作品上,像是美国萧条工业的墓志铭。
当代的美国版画不再像六七十年代那样震撼,但仍不乏令人兴奋的理由:展览的最后是一组刻蚀版画。它们由埃塞俄比亚裔美国艺术家朱丽叶•麦哈瑞托(Julie Mehretu)所创作。画面中排成漩涡状的复杂记号带来一种萌生能量和积极正面的感觉,时代在这样的感觉中被挑战、被改变。
展览持续至6月18日。
编译/左雨濛
编译自大英博物馆官网和英国《每日电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