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艺术领域,艺术家也需要表态,通过艺术作品进行言说,表达自己的文化批判性和前卫性。“表态”是艺术家艺术立场、思考状态的呈现,也是艺术家获得“前卫”身份的必备条件。毋庸置疑,没有“前卫性” 的当代艺术,价值荡然无存。在此,笔者质疑的是,当“表态”变成一种身份获得的筹码的时候,这种表态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只是名利场的赌注、噱头,和出身鉴定、血亲认祖没有任何区别。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商业利益充斥得当代艺术领域,这种表态成了获得经济成功的途径,故作姿态而全然没有实质内涵的“前卫”艺术家的一部分,有点类似激愤的的小丑,做着文化巨人的美梦。
强调文化多元、突出身份差异、做虚拟的政治批判、对时下全球格局进行后殖民主义分析……在所有的现实政治环境和意识形态控制的氛围中,这些姿态都具有背离现实、反思现实的正确性。但在艺术领域,判断这种正确性的基础是什么?是不是仅有一种姿态就够了?批评家是不是看到一种反叛的姿态,就要赞誉有加?在当代艺术领域,对现实社会的反判姿态已经具有一种无法讨论的“正确性”,对这种姿态的质疑仿佛就是和主流的合谋,但是我要质疑的是,如果一种没有立场的“反叛”沦落为“时尚”和投机取巧的“捷径”以后,它的针对性是什么?批判性何在?如果说主流艺术是在给现实涂抹脂粉,那么在我看来,这些伪前卫艺术家是在用貌似献血的红颜料使自己在前卫艺术领域“红光亮”。
“仅作为表态的前卫性”之所以成为可能,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二元论对立的惯性思维;二是后殖民话语体系所造成的“他者”权力的无限扩张。
无论是学术界还是艺术界,二元对立的思维由来已久。海德格尔的生存哲学对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做了经典解构。经历上世纪90年代的后学风潮,推崇多元主义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常见态度,但抽象化的二元主义的沉疴旧疾远没有得到彻底清理。这一思维模式贯穿到对诸多问题的思考之中,比如中西问题、传统与前卫问题等等。比如,中西问题一直是困扰中国文化界的核心问题,美术界当然也不例外。围绕着这个问题,美术界曾有许多讨论和纷争,也曾有许多有识之士进行了积极探索和努力,失败和成功之处昭然若揭。但对这个问题的过分强调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惯性,在这种“强调”过程中,横亘在中西之间的鸿沟被不停的重复和叙述所加深、加宽。在艺术领域,需要关心的问题隐匿,对抗或附和成为态度。惯于通过中西的对比方式思维的阐释者已经不能看到艺术的本质问题,而纠缠在二元对立的懵懂和激情之中。中西问题如此,传统与前卫问题同样如此。许多艺术家仅将“前卫”视为一种表态,而和自己的立足点了无关系,前卫成为一种可以标榜的身份,一种貌似叛逆的、言不由衷的站位。与“传统”的简单对立和盲目逃离,不见得就是“前卫”,缺少现实批判性的“前卫”,就像射出去的无靶之箭,看似极具穿刺性,实则轻歌曼舞,了无用处。
时下,尽管在现实情况下,各类“他者”的现实权利并没有实质性的增长。但以“他者”为立足点的各类艺术创作却在艺术领域有了独特的地位。一方面,进行此类创作的部分艺术家,或者放大自己的真实边缘状态,或者已经金银满屋、明车豪宅,依然标榜自己的边缘状态,并基于此进行创作。另一方面,以“他者”为处理对象的一部分艺术创作仅将选择“他者”视为一种策略,作为自己进军当代美术界的利器,于是,只有边缘人群成为被选择的对象,唯有血腥暴力成为吸引眼球的诱饵,第三世界反而成为国际展览的“主角”。在这样的正确性中,作品的艺术性无人问津,艺术评价标准成为“题材决定论”的时下变体,艺术作品则论为理论的注脚,“他者”权利在艺术领域被虚拟的无限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