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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偏了也无所谓——蔡国强和农民发明家的故事

时间: 2010.5.6

一、飞碟狂人杜文达:怕让国家丢脸

我相信有外星人

蔡国强:你最早知道飞碟是什么时候?
杜文达:应该是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

蔡国强:你当时知道飞碟以后,你相信飞碟吗?
杜文达:我当时对这个事情还不是相信不相信,认为这个飞碟的性能肯定很好的。

蔡国强:你当时考虑的是科学性能?你 知道说飞碟都是说外星人的,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杜文达:相信,我认识好多朋友是搞天文的,他们发现好多不能解释的事情,他们都是我们国家非常有名的天文学家。

飞机、潜艇,还有机器人,都是现有技术,另外还有一个不能比的,国家的这些专门的研究机构和生产厂他们都在做,我们和他们比的话,根本不可能比过他们,做出来的产品也不可能有他们性能好。我们要做的话就是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蔡国强:所以其实你抓了一个科技上的空档,以前因为飞碟没有多少实用价值,至少在我们国内专家来看,他们都不做飞碟,都做飞机。但你做飞碟的时候,你是想赚钱,比如撒农药、搬东西、观光,还是因为你有个梦想,要发明一些东西?
杜文达:我们原来想就是把它作为一个很好的交通工具,在军事上或者在民用上都可以使用的。2005年11月27号国防科工委邀请我们去了,去谈那个事情。当时我们也不敢接,我们技术还不成熟,接过来之后,跟军队打交道,我们没把握。

蔡国强:但是你为什么不认为,你跟他们一起做了,他们从预算、资金、科学技术、材料都会帮你的忙。
杜文达:因为有一个投资商,他在左右这个事情,我只有研发制造,可是决策权是投资商来的,他给我们提供资金,他希望独立去做,所以这个机会我们就失去了,实际上,这个机会放弃是个错误。

杜文达,1966年出生于安徽萧县“飞碟狂人”杜文达的“飞碟基地”位于萧县县城东北5公里处的农家院落,其实杜文达造的是一种“碟形飞行器”。三十多年前,10岁的他看到一本《科幻》杂志,从此在心里埋下了关于飞碟的梦想。

第一台飞碟组装,高2.37米,直径5.15米,上中下三层。第一个“飞碟飞行员”是一位驾驶技术出众的司机。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飞碟在输出功率高达360马力的汽油发动机驱动下,不停地在原地颤抖。无论发动机怎样轰鸣,“飞碟”三只“脚”总不能完全离地。16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叶片断裂了一片,第一次飞行试验失败后的两年里,杜文达又造了两台飞碟。他幻想有一天“碟形飞行器”可以用于军事或者民航领域,或者用来做旅游观光、日常出行时低空飞行的交通工具。(陈诗整理)

2005年威尼斯双年展上,我作为策展人,我请来的艺术家孙原和彭禹,提出了展出中国农民杜文达的飞碟的想法,我相当支持。我看杜文达只是一心专注在如何让飞碟飞起来,我问他: “要真飞起来了,怎么降下来,你想过吗?”他摇摇头。开幕的那天,飞碟的发动机轰隆巨响,杜文达坐在里面操作,螺旋桨掀起了巨大的旋风,草地被旋风吹出了阵阵波浪,人们也随着波浪躲得很远。我一方面悄悄担心螺旋桨若飞出会砸伤人,又有些担心要真飞起来了,怎么落地?后来一阵冒烟,机器停了,我先跑过去看情况,杜文达的意思是,当螺旋桨的速度达到一分钟一千转时,这个飞碟和他就能够浮起来,问题是他的制作工艺,在如此高速旋转的情况下,材料和工艺水平都跟不上,橡胶烧起来,机器也就停下来了。杜文达很怕让国家丢脸,我说:“没事,全世界人都很崇敬意大利发明家达芬奇,但是他的发明从来没有一个做成的。(李依桦编撰)

飞碟是艺术品

蔡国强:我看你这个萧县不是很方便,是不是因为不方便,让你想做一个交通工具?飞碟是很方便的。
杜文达:这是有一点,可不是主要的。

蔡国强:还不是为你这个县?
杜文达:对。

蔡国强:那你是为全人类?
杜文达:为中国人。

蔡国强:你还是有责任心的人,最困难的时候有没有想 过放弃?
杜文达:没有想过放弃。

蔡国强:你们公司做什么事情?
杜文达:做的是一种新型的电车。那里面技术有11个专利都是我的。我们这个电车的电机是节能的,性能要好。我们选用一种电池,和燃料电池差不多的,没有污染的,成本比较低,运输费用也低,所以前景比较好。和我们合作的是上一任的新加坡商务会长。我利用这个机会做电动飞碟,实际上我已经好长时间在实验。我的电池解决了,发动机解决了,做飞碟这块核心部分都解决了,我就可以完全组装了。

蔡国强:其实在做别的赚钱的事情上,很多科技本可以满足你发明一些东西的欲望和雄心壮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做飞碟?
杜文达:因为我前期投入很多,在技术上已经慢慢的完善。再一个,我打算做的事情不可能放弃。

蔡国强:你这么做会不会周围的人说你不太正常,是疯 子?
杜文达:我是臭名。说我瞎搞。

蔡国强:但现在不会了,跟新加坡都合作做那些事情,当地人听起来多了不起,你们那个县里面的领导对你的事情知道吗?
杜文达:知道。

蔡国强:他们有没有支持你?
杜文达:因为我们这边很困难,支持很少。

蔡国强:你觉得飞碟是艺术品吗?
杜文达:模型是艺术品,使用了就是工具。

蔡国强:你觉得自己是艺术家吗?
杜文达:我基本上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我只是幻想家。

蔡国强:其实你制造飞碟和那些科学家 做的事是一样的。
杜文达:他们压力大,我没有压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二、飞机达人王强:一下飞到电杆那么高

你飞吧,待会该我飞了

蔡国强:很多人做飞机做了十几年都很难飞起来,你做 三个月就飞起来了,是什么原因呢?
王强:中国这么大,有些地方很发达,有些地方又不发达。不发达的地方它的材料、信息、技术要落后一点。我属于比较幸运,我们从农村里面刚刚才跨出来,跟大城市稍有一点接触,信息更加好一点,比如早期做些模型就找到感觉了,现在造的难度相对来说低了很多。

蔡国强:在世博会期间的展览上,我们找了四十几个农民发明家,大部分人是做飞机的,但是你的飞机跟别人的不一样,你的飞机特别简单,几条线,两个翅膀,很方便,飞来飞去就像是自家的汽车、摩托车。这一点给我们看起来特别感动。很多飞机想模仿正式的飞机公司做的飞机,外面要包起来,做一个壳,还要写上“中国农民第一飞”。
王强:我现在比较适合造一些简单一点、低成本一点的,但重点是安全、操控的性能,我把重点移到这一块。如果要造一个很漂亮或者性能很好的,肯定要花很多钱,还要很多人一起,比如我先策划好,你专门负责刹车,你专门负责蒙皮,很多人一起合作,才可以做到很大的飞机。

王 强,1976年出生于四川绵阳

王强初中毕业之后,在镇上学理发。有一次,他在一间修理铺里买下了一台旧的雅马哈250赛摩发动机,他认为自己能造架飞机。王强砍来青冈木制作螺旋桨,选用普通钢管做机架材料,使用了厕所下水道塑料弯管做油箱,机翼的梁结构为铝合金,机翼的肋则是木材,对发动机进行了改造。“王强1号”诞生了。机翼展开长为8.5米,机身长5.6米,高为2.3米,自重78公斤,据说飞行极限高度可达到3500米,时速可达到 120公里,也是蔡国强访问中惟一能飞起来的飞机。(陈诗整理)

蔡国强口述:做美容师的王强,长得很帅,有很多粉丝,又喜欢赛车赛摩托。我说:“你是不是对速度很迷恋?”他说:“飞机在天上其实感觉不到快,因为高。” 他的飞机在四川地震时被压坏了,他正在重新制作,工场隔壁就是一间航校,因此时常上空一阵阵的飞机轰然而过,我说:“这是不是很诱惑你,使你很煎熬?”他说是的,但是航校的训练生开的是别人的飞机,他喜欢在自己的飞机上,感到“那就是我自己的翅膀”。他的飞机可以在空中飞一个多小时,周围航校机场的人都很欣赏他,甚至给他一个航道,让他也可以起飞。他的梦想是有一天政府可以批准,让他驾驶自己的飞机,从绵阳飞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故乡安县。(李依桦编撰)

蔡国强:你当时不蒙皮是怎么想出来的?
王强:蒙皮现在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做了一些计算,实际上面积这么大,比如有12个平方的面积,每个平方里面的压强特别小,所以我的蒙皮没有必要用一些帆布这样的布,实际上我用窗帘挂的那种遮光布,而且我还用单面的。

蔡国强:你可以飞到多高?
王强:高度可以3500米。如果坐汽车去西藏,到唐古拉山的话,都超过3500米。而且你不是马上到3500米,慢慢慢慢升,没事的。

蔡国强:你开这架飞机有没有摔过?
王强:从来没有摔过。我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这个地方飞行场地比较好,绵阳机场是废弃的旧机场,特别宽、特别长,没有障碍,你技术很差没关系,飞偏了也无所谓。

蔡国强:他们给你用?
王强:他们现在修了新机场,旧机场现在驾校在里面练习。

蔡国强:你这样边做,听人家的飞机在 飞,有点着急吧?
王强:我是这样想的:你飞吧,待会该我飞了。

蔡国强:你有没有看别人飞过?
王强:没有。但还是要练过,要琢磨。我从飞机做好到能飞,足足练了一个小时才飞起来。

蔡国强:一个小时就飞起来了?
王强:开始飞的时候,在操纵杆上面,相当于摩托车油门一样,手一松会回一挡,风大就立着放,这样就放住。但是这样飞的话,对飞机来说是错误的,因为在空中飞的时候,时大时小,一低头一抬头很危险的,后来油门改进过,改在旁边的个位置,飞得很稳定。如果没这个场地的话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后来我飞,一下可以飞到电杆那么高。

蔡国强:我自己有好多国外的朋友会驾驶飞机,开始我以为他们会驾驶飞机,是胆子比较大,其实他们特别细心。我的体会是他们既胆大又心细。他们反倒知道这个事情马虎不得,一马虎就要出人命。因为有的人改做别的事情,譬如放焰火的时候,用电脑控制,开始我不知道,后来人家说你不要担心,他们是开飞机的,他们会很小心。你胆子大,刺激你敢做这种冒险的事,可是你是一个成功的人,而且是一个能做成功的人,其实你是很细心的,要不你早摔了。
王强:现在靠胆子大飞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太危险了。而且在飞之前,我也会检查得非常细心。

蔡国强:你是要事先和空管联系吗?
王强:我每次飞的时候跟空管那边说过的,后来他们答应让我飞。

蔡国强:他们都知道你?
王强:知道的。

蔡国强:这个学校的人知道你吗?
王强:他们也知道。我在飞的时候,他们会跑过来看我飞。

蔡国强:但他们不敢驾驶你的飞机?
王强:对。这不是敢的问题,自己的东西是比较熟的,别人的东西不敢动。如果他们这个飞机让我去飞,我也不敢飞,万一给人家摔了怎么办?其实也飞得起来,但是还是要训练过,不能胆子那么大,还是要循规蹈矩。

随时在找能降落的地方

蔡国强:如果开民航飞机的驾驶员突然心脏不好,然后问飞机上谁会开飞机,要是你在,搞不好就要你去给飞下来了。
王强:这个问题我也老早设想过。

蔡国强:有一对美国夫妇开着私人飞机上天,老公突然心肌梗塞,她通过无线通讯跟地下说,地面的人告诉她:我们教你飞下来,你肯定能飞下来。后来就飞下来了。
王强:是的,其实飞机真的去操控,比如不要说是我,就是你,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在上面来几个回合,开始动作比较粗劣,慢慢慢慢也可以飞。因为设计得很合理,稳定性很好,一般操纵有点错误也没事,它容错性还是很大的。但是你一定要找到我要飞到哪里去,我朝哪个方向,地面的人可以在雷达上看到你,你的高度是多少,你的方向是多少,你朝哪个方向移动。他就会告诉你,你摸着驾驶盘往哪个方向扳。你现在位置在改变,他告诉你保持。或者你要到机场了,还有多少公里,告诉你要减小油门,油门怎么减小,油门手柄在哪里,他告诉你就知道了。但是你不要紧张,你要心跳加快,就没能力操控了。

蔡国强:最重要是不要紧张。我有一个日本朋友,他说他在天上永远在找随时都能降落的地方。
王强:对,对,对!

蔡国强:你也这样吗?
王强:我也这样。他已经是老飞行员了,新飞行员不知道,一般在上面飞的任何飞机,它都要随时注意什么地方可以降落,即便一辈子从来不会有一次掉下去,他每次飞也有习惯,我飞上去哪里可以降落,如果真出故障了,还可以保全自己,不会撞到别人的房子。

蔡国强:你在飞的过程中有没有紧张过?有怕过?
王强:最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点,后来慢慢慢慢的飞就不怕了,因为我发现飞机特别好操控,刚开始飞起来的时候,所有操纵方法都没有,都是陌生的。飞起来以后,飞机可能由于侧风在吹它,它可能是倾斜。但是倾斜以后,我把这个操纵杆稍微摆一下,马上就可以过来。所以我觉得飞机其实挺好操控的,挺听话的。

三、机器人“他爹”吴玉禄: 吴老八,像蚂蚱

“我挺伟大的”

蔡国强:你在早期不是想到做成是动物,就是做机器的怪物,为什么?
吴玉禄:凡是别人没有的,我都想做,而且都是带腿走,我这些都有专利的。我的思想就是奇思妙想,异想天开。我跟您说,我有这想法在三四十年以前,电视农村没有,即便有电视也不会有机器人。我对上学不感兴趣,只对机械,特别有兴趣,达到了痴迷的地步,平时我观察人走路、动物走路,我就想模仿他们做一个机器。

蔡国强:但当时你做的这个东西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应该 叫机器人吧?
吴玉禄:我没想到叫机器人。没有名,我就是模仿人的动作做出一个机器。我有这个想法之后就开始动手,而且在动手的同时,毕竟当时岁数也小,那时候根本没有经验。我有这个想法之后,就用纸片画了一个人的形状,像关节膝盖那儿我用按钉或者大头针当轴给它穿上,然后拿手搬动它,用手来模仿这个动作做。但是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样给它加上一个动力实现这个动作,当时我想不出来。关节已经有了。

后来我不断琢磨,用十多年的时间,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吴老大、吴老二是在1987年才诞生的。
吴玉禄,1962年出生于北京通县小学毕业后就不再愿意上学的吴玉禄从小就喜欢捣鼓小玩艺,1987年,一个高20厘米的简陋机器人终于制造成功了,不仅可以行走,还可以跳舞,吴玉禄给它起名为“吴老大”,之后“玉禄系列机器人”在村里周游。它们分别按照“出生”顺序起名:“吴老大”、“吴老二”……每个机器人都各有专长,“吴老大”能跳舞,“吴老二”会跳高,“吴老三”会爬墙,“吴老八”像蚂蚱,能蹦能跳,还能翻跟头……10年时间,他发明了27个机器人。会拉洋车的吴老二十五会边奔跑边介绍自己:“吴玉禄是我爹,我拉我爹去逛街,谢谢。”(陈诗整理)

吴玉禄的家贴满了各种媒体的报道,他说天天要接待媒体,很影响工作,但看起来他同时也很自豪。我故意问他:“你何不做一个机器人,代替你回答,反正媒体的问题都是千篇一律。”他说:“这是一个好主意!”我再故意说:“你还可以做一个机器人帮你按摩!”他说:“这又是一个好主意,我要做就做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我说:“小心你老婆在旁边听到了!”他感到我很有意思,决定送我他早期做的机器人,这样连购买的我一共收藏了他大约四十个机器人。

吴玉禄居住在北京通州,他在村里不下田干活,被人看作是游手好闲之徒。没想到依靠机器人,他赚了钱还扬名,原本跟着他忍饥挨饿、吵吵闹闹的老婆和家人,现在都成了他的工作伙伴。

这次展览,我请来他和老婆、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媳妇,把美术馆的三楼整层变成机器人的工场。在展出期间,他们将向观众现场制作并表演他们的机器人,也受我委托特别制做了几位典型的现代艺术家动作的机器人,例如:跳墙的克莱因、画点点的赫斯特、抱狼的波依斯、甩颜料的波拉克等机器人。(李依桦编撰)

蔡国强:第一个你是做什么?
吴玉禄:我用铁丝做了这么高一个吴老大。
当时设计吴老大,我用一个电动机,它只能迈步,抬不了腿。往地上一放,充电一走的时候,它的两只腿,因为一个电机是联动,这条腿往前走,这(那)条腿同时就往后走。出现一个什么问题呢?这两条腿在地上蹭,相互抵消这个力,就走不了。

后来我用了一段时间把抬腿的功能设计了。这个吴老二现在可以抬腿,可以迈步了。但是按照我当时设计的思路,我想象得挺好,比如我要抬右脚身子必须往左歪,抬左脚往右歪,这是移动重心,人也是这样,重心的问题嘛。当时我想得挺好,但是一实验,跟我想的不一致,试完之后不行。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绞尽脑汁,在吴老二屁股后面加了一个类似钟摆的轴,轴上带一个铁块,在移动重心之前,它要提前踏一步先过去,真正的吴老二诞生了。我做出吴老二之后心里那种高兴劲无法言表。

蔡国强:让它能动的时候,你感到好像是一个生命。
吴玉禄:那绝对的,后来设计出来实验成功,我觉得我挺伟大的。

吴老二能够走路了,后来我想能不能让机器人上墙,后来我设计吴老三,让它在大门上爬,在设计吴老三的时候,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搞定。

吴老三设计完了,我又观察农村的狗、马、牛、羊它们走路,我说做一个四只脚的,后来吴老四就是四只脚。
吴老四做完之后,我简直达到痴迷的程度,胆量也大了,经验也多了。以前的机器人,即便爬墙的有了,走路的有了,还没有能干点事情的。后来我开始尝试,我说能不能让机器人做点事情,后来开始做吴老五,就是献花,可以倒水,比如我干活干累了,可以给我递递水果。吴老五一加上干活的动作,它的难度也相应地往上增加。

我现在的想法,我将来做的机器人可以叫它一声,比如说吴老四十八,今天我干活干累了,过来给我端杯茶,甚至它能听懂的我话,腰酸腿疼,你给我捶背,做一个按摩,或者捏捏腿,就让它完全伺候我,而且能听懂我的话。

少打了500斤

蔡国强:人家老说你的创造力很厉害的同时,他们会经常强调你是农民,你没文化,你对这点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吴玉禄:我觉得也没什么不舒服。

蔡国强:我在国外也看过你的机器人,你的机器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完全是生活化,有趣,比较有艺术性。有的机器人做的可能非常的完美,但是那个机器人要跟人比厉害,现在看起来那个样子还是好笑。你这个机器人当然不如人灵活,可是创造另外一种美感,它是有趣的。这个美感我们人是代替不了的。
吴玉禄:没错,现在日本的机器人非常厉害。咱们跟人没法比。但是话说回来,不管哪个国家的机器人,都不是农民做的。包括日本我也了解,本田公司在做,索尼他们机器人做得非常好,但绝对不是农民像我似的做,他们都是一个大的公司、大的团队,人家投入非常多。

蔡国强:这个跟做飞机、做潜水艇一样,外国很早有人做飞机,但都是有钱的人做,咱们这个是农民自己在做。
吴玉禄:我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有钱,我借钱,因为我平时要种地,靠种地收入那点钱,还要挤出一多半花在机器人上。

蔡国强:你种什么?
吴玉禄:种地就是玉米和小麦,种地根本赚不了多少钱,但农民就是需要种地,再不挣钱,也要种你的地。我刚开始的时候,七八十年代我做机器人的时候,那会儿没有钱,负债借钱我也要做,因为我对这个太爱好了。

刚开始的时候,别人都说我是不务正业、败家子,他们不理解你,我一出去都用那种眼光看我。当时我种这地,别人种这地打800斤,我种这地只能打 300多斤。

蔡国强:第一次别人怎么知道在北京通县有个姓吴的干 这个事情?
吴玉禄:因为我第一个机器人是1987年做出来的,至于媒体知道我、发现我那是在2001年底。以前那段时间我完全是一种自娱自乐的形式,我每天种完地,晚上收了工,自己在家把这机器人每天都要调试,就自己玩儿,自娱自乐。后来时间一长,村里街坊邻居也知道我做机器人,有时候上我这串门看见机器人了,越传人越多,一传十、十传百。为什么媒体知道我?后来有一段时间媒体上谁给提供新闻线索有奖,至于谁打的电话我不清楚。

蔡国强:你也应该给那个人奖。
吴玉禄:第一个采访我的是北京电视台,跟着是《信报》,电视台往外一播,报纸一播,后来越来越多,这就传开了,到2003年媒体太多了,平均每天不低于15家媒体,当时我门外面的车没处放,媒体15家,另外还要夹杂着一些奇怪好奇的看机器人的,还有偷技术的。

文章来源: 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