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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尚谊:中国油画的“拓荒者”——访中国艺术研究院油画院院长杨飞云

时间: 2011.6.13

采访时间:2011年6月11日下午
采访地点: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靳尚谊《向维米尔致意》展览开幕式现场
采访人:刘乐

记者:请问您怎样看待靳尚谊先生在中国油画发展道路上的地位和贡献?
杨飞云:地位就不用说了,他的地位是实至名归,而且不是虚的,比起美院前几任领导人,他兼任的职位是最高的,比如政协啊、美协啊、美术学院等等。从他的思考教学、他自己的创作以及作为一位艺术家所具有的品质为中国的美术事业的发展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说到贡献,我们可以从几个本质的点上来谈。首先,就是靳先生在艺术思考艺术创作上的贡献,他的创作正处在中国油画发展的一个特殊时期,即改革开放以后这段时间,此时艺术界主要受到现代后现代的影响,而他的独特之处在于回到艺术的本体特别是绘画的造型、结构进行探索,而且他的油画所走的是一条非常纯正、正确的路子。在这点上,他能够做到排除表面的影响去追求油画本质的东西。在造型、技法尤其是古典油画的技法这方面他做了很深入的研究并有自己的创见,并且能够用自己的画面实践来证明这些东西。中国人学习油画最初发端于19世纪前后,而改革开放之后,艺术开始向着两个方向走,一种趋势是走向现当代而另外一种趋势就是走向艺术的源头,靳先生在第二条道路上可以说是一位拓荒者,他进行了大量的创作和实践,这是中国油画必须要走的一个过程。没有对外的借鉴和吸收,中国的油画会是非常单薄的。第二点就是绘画的品质,我刚才谈到靳先生走的是一条非常纯正的路子,他的研究追求的不是个人的、暂时的东西,而是一种永恒的、根本的东西,只有在学术上有着难得的定力和理性才可以做到这一点。第二部分就是靳先生在教学方面所作出的贡献。他教学很有实效,桃李满天下,很多弟子经他的指导后能得到显著的提高,这是我的切实体会,能在靳先生开拓的路子上学习,我觉得很幸运。在教学方面他有两点做的特别好。第一,他不是教他个人的东西,也不是教当下的一些现象,他要教的是绘画的规律、绘画元素的本质,是作为一个艺术家必须要掌握的东西,这对任何人都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在画室里他并没有限制学生的风格,让他们自由地去发挥。第二点就是他的教学常常是释放性的,他会以自己的亲身实践来为学生示范,当时中国很少有博物馆,如果只听老师讲的话那是非常单薄的,所以他的这一点是非常难得的,一个好的老师会是一个活的经典,他对于油画的东西不仅能够讲出来更能够做出来,他的示范以及与学生们共同进行创作是那个年龄那个地位的老师很少能够做到的。此外,他在教学上是非常严谨的,无论是在家里、办公室还是画室里他总是在研究教学上的问题,包括教学的技巧问题、学生的浮躁心理、每一个学生的特性等等。

记者:您觉得靳尚谊先生的哪一点对您影响最为深远?
杨飞云:应该是靳先生的学习态度、追求精神。一直到今天的这个展览,我们也可以体会出其实他对当下是很有自己的态度的。当别人都走前卫的时候,他却走古典的道路;当别人都十分浮躁时,他还能静下心来研究像维米尔这样一个小画家的画,并沉下心来去做,这一点我觉得很震撼,在没看展览之前我没有这种感受。更何况他在这么高龄的情况下,所以他的态度是他一生取得如此成就的最根本的保证。他不断在研究一些具体的问题,一些中国油画语言本体中存在的问题,比如背景、转折、体积的问题等等。所以一直到他晚年他都在进步,这是很难得的。这需要一种纯粹的学术态度和理性才能做到。他的严谨的学术态度和不断追求深深的影响了我。

记者:您已经看过这次展览“向维米尔致意”,我们很容易能体会到靳先生的这三幅画中维米尔似的宁静和典雅,您看过之后觉得靳先生的创新和独特之处在哪呢?
杨飞云:在我看来,其实他的目的不在创新,而是用他自己的努力去解读这个经典,然后在里面加了一些态度性的东西。加个摩托车,或是让一个非常纯净的肖像变得有点惶恐,这其实是他的一个态度。要说创新这可以算是,他并不是以一种赞美的态度,而是加入了自己对于当下的态度。这不是高言大志也不是理论,是他这么实实在在的做了。在我看来,“向维米尔致意”并不是一个随意和偶然的选择,靳先生在气质和内里即他的纯净、理性和气质与维米尔有共同之处。

记者:您刚才说到靳先生画的少女有一点惶恐,在您看来,这种惶恐是针对什么呢?
杨飞云:这张作品的小题目不是改过了么,叫做“惶恐的带珍珠耳环的少女”,少女的表情不再那么纯净,而是有一种躁动,我觉得是有一种对现代社会的批判性。

记者:那您觉得中国油画的继续发展存在哪些问题,需要做哪方面的努力呢?
杨飞云:油画或者架上绘画发展到今天所从事的人口的规模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人群太多了,以中国为例,从考生到画画的人群数量十分庞大。此外,绘画的横向展开即绘画所能探索的范围也是前所未有的,几乎没有一种东西是大家没有尝试过的了。各种新实验、新东西,也就说绘画发展的横向空间几乎没有了,但我们从纵向看,比如说看展,我最近有幸参加了几个大展的评奖,一次大展可能有几万甚至十几万作品,从这中间选出几百幅再从这几百幅中选出几幅获奖作品,但是获奖的作品并不令人满意,问题出在哪呢?就是一个水平问题,绘画水平恰恰是靳先生现在正在努力做的东西。

记者:您说的绘画水平指的是绘画技巧吗?
杨飞云:包括技巧,但不仅仅是技巧,其实是对绘画或油画本身的把握和领悟。我们看欧洲历史上甚至现代一些绘画大师,他们在绘画的原理、元素上的把握和对油画特性的表现力是很棒的,这方面我们有很大的差距。除了绘画水平之外的另一方面就是绘画里面的感人的东西。在境界、品质、精神、感动人的情感方面许多人的绘画都是很差的,或者是有情绪,而情绪是浅薄的、歪的。所以,在中国有这么多人从事绘画,要想把画画下去,首先要老老实实地解决绘画本体的问题,你要用一种工具首先要把握工具的性质。首先要画得好,再就是要有内涵、境界,能感动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记者:好的,谢谢您!

艺讯网记者:刘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