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

靳尚谊访谈一:关于《向维米尔致意》展览

时间: 2011.6.20

采访时间:2011年6月11日下午
采访地点: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靳尚谊《向维米尔致意》展览开幕式现场 
采访人:媒体记者现场群访

穿越时空、对话当代——惶恐的荷兰少女

记者:靳先生,您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想要创作三幅这样的作品的?
靳尚谊:这是09年我和钟涵老师带着几个研究生去荷兰、德国考察参观,我之前没有见过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和那两幅风景画,在看画的过程中就有了画这几张画的想法。在海牙看过画之后很快就到了离它不远的维米尔的家乡德尔夫特,我就根据他画的场景寻找那些地点。那张大画《德尔夫特的风景》地点找到了,角度也是维米尔的角度,但是,现实中的场景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景物还在,有些就不见了。那张小的风景画即《德尔夫特老街》的原址找不到了,那些房子不见了,于是我就找到了一些代用的跟它接近的现代的建筑。画面中主要的高的建筑是现代的,旁边的那是以前的,我做了一些拼接。所以参观的过程中就有了一些想法,顺便收集了一些资料。回来之后便投入创作,这三幅画画了有一年多,持续到了2010年。

记者:维米尔的作品尚多,为什么是这三幅吸引了您?
靳尚谊:首先,《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是维米尔最著名最重要的作品,而两张风景是他唯一画过的两张风景,这三幅画是很有代表性而我也非常喜欢的,如此,便形成一组画。

记者:那您最初画的时候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比如说画面中的一些改动,您的构思是怎么出来的?
靳尚谊:画的关键在于构思,维米尔所画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是十七世纪荷兰的人,那时候荷兰已经发生了资产阶级革命,但据现代社会的工业化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绘画已经发生了变化,从以前的为宗教作画变为为资产阶级市民作画,西方一些美术史家认为维米尔的画最早进入了现代绘画的范畴,所以西方美术史家对他是十分重视的,80年代以来对他越来越重视。我画这画的主要原因就是我对中国社会和世界的快速发展感到非常不适应。怀着这样一种心情,我就想如果维米尔或者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活到现在会是什么感觉,我觉得他们的感觉比我还要强烈。正是缘于这样的原因我才开始画这些画,即将古代与现代进行融合。

记者:她的表情就是惶恐吗?
靳尚谊:是惶恐,我就是惶恐的,心情很不平静,事情很多,也很紧张,但是也没办法。因为我是画家,我首先要了解这个社会我才能进行表现。

回归本体、探求本源——向维米尔的油画语言致意

记者:那能分别给我们谈谈这三幅画与维米尔的三幅画的相同和不同之处吗?
靳尚谊:这三张画的构图与维米尔的画面的基本感觉是很一样的,包括尺寸都是一样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主要不同就是我加了一只手,另外,表情也有了一些变化。原来她的表情是安静的,现在有一些惶恐的感觉,当然这个幅度不是很大,大的话与原作差别就太远了。《德尔夫特的风景》中河也在、教堂也在,但有些建筑是新的,包括一些房子和旁边的东西,河岸整理过了,古代的船没有了,都是一些现代的,还加了一座桥。而要完全画成现代的就很没有意思了,所以我就把他画的原来的旁边的一部分大概是军火库或什么的东西给搬上去了,有一个在中间的教堂没有了,我将其加在前面新的房屋的后面,我把他人物的一部分和角上的船画上了,我自己又加了三个现代的人物。构图上大体跟他是差不多的。而另一张《德尔夫特老街》所画的是一个小街的局部,原址不在了,房子也找不到了,我只能用跟古代建筑比较接近的现代的房子作为代用品,包括现代的橱窗,而人物包括现代的骑摩托车的人,而旁边的是原来画中存在的东西。大感觉还是以前的那张画,但仔细看呢有许多现代的因素。这三张画的基本构思都是一样的。

记者:少女所体现的是一种不安,那两张风景有一种什么意味在里面呢,是时间的流逝还是什么?
靳尚谊:没有,人物能体现人的心情,风景只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因为题目是“向维米尔致意”,总的构思都是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关系。

记者:那您这次新尝试对您的油画事业有什么推进作用?您又在其中获得了什么新的收获呢?
靳尚谊:这很难说有什么推进作用,推进不推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也谈不上什么收获,只是我的一贯做法是以研究油画语言为主,这个是我的毕生追求,因为这是表现我的水平的,至于表达什么思想,那是不重要的,因为每个人都有思想,都可以表现,但是你水平不够、语言不够是不行的。所以我首先的出发点是研究油画的语言,所以我对维米尔的技法,他表达语言的水平是相当佩服的。他的水平是很高的,而且他的风格和我有很多共同之处,就是很安静的而不是很动荡很强烈的。所以我临的画在一般观众看来首先和维米尔差不多,但是又要表达我的心情,所以就把我的心情加在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身上。

毕生精力、一年临摹——与大师相距甚远

记者:您还记得您第一次见到维米尔的原作时候的心情吗?
靳尚谊:我第一次见到维米尔的原作的时候很早了,79年到德国去就有好多张,那时候我就非常喜欢,后来到美国去又见到了七八张,我一直是很佩服他的,一直在对他进行研究。我们这一代人研究的比较多的是印象派的技法,当时看原作的机会很少,而改革开放后见到了大量的西画原作才发现我们和他们的差距很大,你不看好东西就不知道什么是好的,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研究古典油画是为了解决一些基础性的问题,研究维米尔也是这样的,这种最初的努力带动了我的其他一些发展。

记者:您通过临摹维米尔的这三幅作品所产生的认识与您以前对他的认识有什么不同?
靳尚谊:认识就是我不可能达到维米尔的水平,我跟他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下了很大的功夫最后也只能是这样,我投入了毕生的精力才做到这样的,也就是勉强在大体上接近,但我清楚实际上我跟他是相差很多的,比如说风景中的小人物,我做不到他那么深入,我的年纪也大了,现在的年轻人努努力没准能做的更深入一些,我已经做不到了。

记者:靳先生,您在创作生涯中画过很多肖像画,都十分精彩,我们知道西方许多艺术大师都喜欢为自己画肖像画,我们好像没有见过您的自画像,那您有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画一张自画像呢?
靳尚谊:画自画像是我们这代人在五十年代的时候有这样一种习惯,以前的画家都画自画像。以前我们当学生的时候画自己比较方便,找模特画还要费半天口舌,所以画自己比较多。现在呢,没有这个心情画自画像了,但西方很多画家像伦勃朗从年轻一直画到老,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心情了。

艺讯网记者:刘乐
摄影: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