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

缪晓春:虚拟场域下的“对话”

时间: 2013.6.9

艺讯网(以下简称“艺”):本届威尼斯双年展,您的作品《虚拟最后的审判》、《无中生有》、《无始无终)》、《灰飞烟灭》,这几个数字三维视频,将在油库内展出。为什么选择这几件作品?
缪晓春(以下简称“缪”):《最后的审判》这幅壁画本身就在意大利,这么多年,这部作品也去过很多国家展览过,但唯独没有去过意大利,这也很有意思。所以这次无论怎样,我都想把这个作品带去意大利,我希望这样能够和原作产生某种新的关联和对话。四部参展作品中,《无始无终》是我目前最新的一个录像作品,我觉得做作品需要一种激情,有的时候工作室仿佛是一个监狱,我需要不断地去挖掘。做这类作品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和历史、自我进行对话。

艺:当您接到王春辰老师的参展邀请时,心情是怎样的?
缪:很激动,也很想把这个事情做好。威尼斯双年展的观众很多,这有利于作品和更多人进行交流,但同时做这个展览的难度也很大。这也可以说是我目前做过的最累的一个展览,从方案的提出到最后的实施都需要自己亲手去做,方方面面都得去考虑。同时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展览,还需要考虑与其他艺术家以及展览主题的关系,因为是国家馆,也必然需要有为国家考虑的部分。另外,作为异地办展,作品的运输和最终展示的效果也不一定能完全的按照自己的预期去实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艺术家也只能尽其所能吧。

艺:这次威尼斯双年展,您也展出了几幅绘画作品。那么,您现在所做的“绘画”与传统意义上的绘画有什么不同吗?
缪:我们这个时代的绘画,总还是需要一个去画它的理由,我也会突然觉得有某种理由让我想去画某种类型的画。首先,传统绘画会经常去讨论模仿和再现的问题。但是,在我这里所有的形象本身就是虚拟的,这样的前提也使得我的“绘画”本身就已经丧失了与传统绘画的对应关系。其次是,我“绘画”的方式也不一样,我们有时候也称之为“算法绘画”,所有的东西包括结构、色彩等都是需要用计算机去计算的。

艺:在这次中国馆展览的整个筹备过程中,遇到最大困难是什么?
缪:威尼斯是一个文化古城,它本身的许多东西是不能够去动的,比如说这次的展览场的墙面就不允许钉钉子,这也就意味着就连墙板都需要重新去搭建。另外,在得知油桶将拆除之后我们只有十天去修改方案,这又是一个非常复杂艰难的过程。在我知道需要修改方案的时候,我先让自己的脑子空白了一周,然后才开始做这个没有油桶的新方案。当然,这个新的方案也是反反复复修改了很多次。此外,在威尼斯办展览还得考虑“涨水期”的问题,在涨水期的时候,水平面会比平时上涨三十公分的样子。因此,我们需要把涨水期算出来,不然设备将可能会被淹掉,比如我们设计的那个立方体,它原来的设计线路全部是走地下,现在到了威尼斯我们就不得不把线路全部抬起来。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把整个立方体都重新设计一遍,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艺:对于此次参与威尼斯双年展,您有没有一个心理预期?对整个展览效果的把握和观众的接受度等,有什么样的考虑?
缪:艺术家份内的工作首先是要把艺术作品做好,第二个是要把展览布置好。至于观众的反映,必然有好有坏,但这至少表明观众对你的作品是有所关注的。威尼斯双年展中有很多的艺术作品,并不是每一件都能给人留下印象。如何让观众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视觉上的吸引,这也是我在展场布置方面需要思考的问题。艺术是一种没有国界的沟通方式,它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使两个不同国家的人产生交流,至于交流的结果则是无法预知的。

艺:您早期刚回国的时候,中国当代艺术中做摄影的多吗?
谬:我99年从德国回国,我感觉这一阶段是摄影最活跃的时期,即便大家都不知道到摄影底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市场会是如何。到了04年,中国的摄影市场开始逐渐繁荣,也出现了许多摄影大展。在我回国最初的几年,大家做的就是摄影而不是现在的三维和虚拟。另外,我得郑重的说明一下,我现在是央美摄影专业的老师,而不是数码媒体的,不能把我的本行弄错了。

艺:那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将摄影逐步转到三维和虚拟表达上来的?
谬:大概是03、04年的时候,我与美院数码专业的学生一起上课,学了两三个月的软件。当时我的一些作品里面已经有三维的痕迹出现了,但是之后我还是发现摄影就是摄影,虚拟就是虚拟。从05年开始,我做了《虚拟最后的审判》这个项目,那个时候还是很艰苦的,我只有一台家用电脑,租了一百平米的工作室,找了几个精通软件的助手,那段时期我天天调试着方案,工作强度也很大。这个作品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非常的投入,在机器不好的情况下要把四百多个壁画图片进行置换,确实需要做很多的工作。现在回归头来看,当时作品里面所用的技术都非常的简单,但是所有的方法和原则都已经摆在了里面。《虚拟最后的审判》刚出来的时候对大家而已确实有一种“生冷”的感觉,也遭到了很多人是反对。对于我而言,我是想通过这个作品来探索我们这个时代所特有的语言和艺术表达方式,这对我而言是至关重要的。这一段时期,我一直觉得自己有一种紧迫感,逼迫着自己去做各种尝试,这种尝试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我感觉这里面有太多的东西值得去尝试,无法穷尽。

艺:您从事艺术创作这么多年,现在回想,最艰难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缪:现在回忆起来的话,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困难。早些年可能更多的是经济上的困难,但是那个时候有的是热情、精力和时间。到了现在,即便是处于金融危机的时期,仍还是有收藏家、画廊和市场,但这个时候又开始发现缺乏精力和时间去做艺术。我一直在尽量把所有零碎的事情都压到最少,这样以便留出更多的创作时间,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是什么也做不成的。阶段不同困难也不同,如果某个时期突然没有了创作灵感,这也将成为另一个需要克服的困难。

艺:在您目前所做的领域,您期待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缪:我不知道。艺术这条路不像是攀登珠穆朗玛峰那样,你已经知道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我爬到了顶峰就意味着最高。可是,我现在眼前的这座山峰是在不停的增长着,当我爬到五千米的时候,这座山可能已经长到了一万米。所谓的目标是一直在不断地往上长的,你可能永远也达不到这个目标。当然,这也是一个值得让人兴奋的地方,你会觉得永远都可以往上走,我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采访&编辑:朱莉
录音整理:余娅
图片拍摄:胡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