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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边缘——王璜生和他的《游•刃》

时间: 2014.9.15

2014年9月6日-9月18日,由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主办的“游•刃:王璜生作品展”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举办,此次展览由舒可文担任策展人,李小山担任艺术总监,展览共展出王璜生最近几年创作的实验性装置作品《隔空》、《谈话》、《溢光》、《渗》,影像作品《日晕》,水墨作品《游•象》、《线象》、《示象》、《大花》等系列四十余件。

王璜生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是著名美术史论家周积寅先生的弟子,现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博士生导师,对中国的美术馆事业做了大量具有建设性的工作,同时他也是一位极富有创作激情、产量颇丰的艺术家,多年来坚持独立探索精神,从传统水墨中出走,游走于水墨与当代艺术之间。

展览开幕之前,CAFA艺讯网特别邀请到展览的主人公王璜生教授进行了一场访谈,就此次个展的亮点、装置语言的使用、多重文化身份、水墨的当代文化选择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分析。

采访时间:2014年9月5日
采访地点:南艺美术馆
采访记者:朱莉
摄像:胡志恒
整理:林佳斌
编辑:朱莉

艺讯网(以下简称“艺”):您曾经在南京艺术学院度过了硕士和博士阶段,学习的是艺术史专业。现在以艺术家身份回来办展览,心态上有何变化?当年的师长看到您现在的创作有何反应?

王璜生(以下简称“王”):现在展览还没正式开幕,大家会有什么反应很难说。但从我自己来讲,我在这里读了六年,三年硕士加上三年博士,对这个校园非常熟悉和亲切。在这读书的时间里偶尔也会画一些画,但都是自己画着玩儿的。这次也是受到李小山馆长的邀请,同时我觉得我该回到母校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这几年来,我从美术理论领域到美术馆管理,南艺也聘我为特聘教授,给予我一些荣誉。我觉得我回来做展览,接受大家对我的作品的一些评判,这是很开心也是很期待的事。

艺:这些年您也在很多地方做过个展,如北京、浙江、湖北等,其实每次个展都有新的变化,从一开始您可能受到铁丝、电线的启发来进行《游象》系列的绘画创作,到现在运用铁丝网、电线作为实物直接放置在作品中进行表现,这其中的冲突感和对抗性越来越明确,这种表达上的逐步转换经历了什么样的历程?

王:应该讲我到了北京后,对以前画的一些作品重新做了思考。到了2012年,开始做这种转变后的第一个较大的展览是《后雅兴》,这个展览也得到很多人的鼓励。这两年都一直有机会去做展览,我也希望能不断有一些新思考和新作品出现。2012年的时候主要还是平面作品,到了2013年开始有影像、装置等作品出现。在装置方面,我特别对《隔空》充满期待,在这里面我探讨了如何在语言上去表现冲突,包括一种很诗意的表达语言与较为暴力的语言两者感觉上的冲突,这是挺有意思的尝试,也打开了我的某种思路。

本次展览也做了两组新作品,一组是《溢光》,其实我在这个阶段一直想尝试铁丝网这种非常暴力、非常强悍的东西与一种很脆弱、很美丽的东西之间的冲突,因此我选用了玻璃、玻璃管,将这些玻璃管进行拉弯、变形等等,跟铁丝进行穿插的使用,制造出晶莹剔透、脆弱的感觉,但它面对的却是一个很强悍的、危险的铁丝网,这两种材质构成视觉上的强烈的冲突感。我在做这个作品时候,如何用灯光打出非常漂亮的影子,灯光和玻璃的晶莹剔透感要显示出来,但你走到边上的时候会发现,玻璃管和铁丝穿插在其中,这个过程是充满危险的。自己做艺术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多感觉能直接去呈现,在呈现过程中也会不断产生更多的新想法。《溢光》这作品是第一次呈现,以前在工作室做过这样的尝试,但受空间限制一直没有完成。

还有另一组作品是《谈话》,就是两个沙发。当时最早也是想探索一种比较软的、透明的材质与坚硬的铁丝网之间构成的关系,呈现在我们很日常、很舒适的空间和姿态下,隐含着一种危险、说不清楚的东西。后来由于材料方面,软的材质很难实现,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硬的、透明的材质。但是它的“硬”又产生了新的感觉——一种冷冰冰、重量感很强的状态,这也是挺有趣的尝试。我也希望每次展览会有新东西出来,这也激发了我用不一样的角度去看世界。

此外,还有一幅平面作品也是第一次呈现,就是《示象》。这作品与我的装置有关,最开始装置里面的这些铁丝网和木头架在一起,当我在画的过程中打了一个“叉”的时候,就特别像现实中的铁丝网的感觉。但当这个“叉”慢慢地变成一个“十”字的时候,它又可能是我非常期待的另一种含义,与宗教、精神有关,我希望这是一种现实到精神的转化。

艺:你刚才也介绍到《隔空》、《溢光》、《谈话》这样的作品,这些实验性的装置也是本次展览的亮点,可能原来大家比较熟悉您的绘画作品,这次实验性装置占了比较大的比例。这种媒介材料上的扩展对您来说,是一种自觉还是出于别的特殊的考虑?您在创作时之初是否有考虑到创作和呈现之间的关系?

王:其实这么多年来,我虽然没太多做装置,但因为接触了很多当代艺术家和展览,我都会去主动了解一些关于观念、材料方面的内容,也有冲动希望去实现这种类型。但做装置艺术需要很多机会,包括展览的机会,空间的机会。我做装置最早是在911之后,做了巨型的水墨与砖头、一些现成的东西,和影像、声音、音响。这作品在很多地方展示过,但是一直没有很好的延续。2012年开始做的装置就是《渗》,当时需要做一个与“纸”有关的展览,于是我就有这样的想法。“纸”是中国传统文明的象征,我要用纸传达出其与现代的文明之间的联系,还要表达两者互相的渗透和冲突关系,然后用艺术的形式在展览中呈现出来。一开始自己考虑是要做一种很文静、很优雅的感觉,其实这种新材料的应用扩开了我对做作品的另一个新空间,激发出另外一种欲望,特别想多进行创作,慢慢就这样走过来。

艺:下一个问题与您的多重身份有关系,像您在美术史和展览策划方面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当您作为艺术家进行创作时,您如何看待文本阐述与艺术作品表达之间的关系?如何去避免过度阐释?

王:其实我也没将自己的作品想得特别多,因为我总觉得不管是装置、还是绘画作品都是在我比较闲余的状态下创作出来的。我主要任务是一个美术馆馆长,大量的时间还是用在美术馆管理上。绘画包括创作一直是我的兴趣爱好,现在开始做装置会发现,装置比绘画里面隐含的东西,或者说我想要表达的东西会更丰富,这就会涉及到我要如何做这件作品,怎么去做,可能就会涉及到自己的思考甚至是过度思考,可能做出来视觉效果或现场呈现上未必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状态。其实这也是需要一个慢慢提升和磨合的过程,我将作品呈现出来给观众,也是希望能听到大家对作品的真实的反应。

艺:我觉得您的根还是在于水墨艺术,近几年水墨艺术也是特别热的话题。从您的创作经验出发,请您谈一谈是怎么看待水墨在当代文化上的选择这个问题?

王:首先从我自己角度出发,我确实是从水墨走出来的。包括我现在创作的装置作品,里面隐含的还是与水墨相关的元素,一种空灵、诗意、虚无的状态,还是能看到水墨因素的存在。但我一直想呈现的是“冲突”的问题,中国传统的、经典的、诗意的、审美性很强的东西,在当下的现实中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它所产生的一种很强烈的矛盾在哪里。我觉得艺术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不断的提出问题,把一些“冲突”显示出来,我们不可能永远生存在古典的情景之下。水墨的问题也是如此,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又有着已经形成得很完整的审美系统、表述系统等等,这就使得我们在探索如何推进水墨在当下意义的时候,一方面可能会受制于以前的审美系统之下,另一方面它有对抗性的、冲突的存在,似乎只有拒绝它才能显示它的意义,但现代的文化情景需要的是一种融合、介入与突破精神。这些本身就构成了一种矛盾。我想现代水墨的发展,其实也是需要揭示这样的矛盾存在,将自身的意义完成一种推进。

艺:您谈得特别好,你刚说到“冲突”,这也是本次展览的关键词之一。我想到展览的题目“游•刃”,这也是冲突感挺强,“游”就是很自在的状态,“刃”是很坚硬、冰冷的感觉。很妙的题目!

王:这个题目我确实特别满意。“游•刃”是来源于成语“游刃有余”,谈到这个成语首先就是形容技术很娴熟,第二是进入到非常高妙的境界——无为的境界。当这个成语被拆分为“游”和“刃”,就这变成另外的感觉,“刃”变为一种很实在、很锋利的东西,而“游”恰恰又是非常自在的状态。这两者之间的冲突,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其实挺妙的地方也在于英文的翻译,“Roaming on the edges”——即“信步于边缘”,“边缘”对应“刃”,“边缘”同时也有先锋、不是主流的意思,这个状态就很有趣,“信步在一种边缘状态”,十分自在、舒适。